第二日下了一整天的雨。
院子外麵的血腥氣順著雨水彌漫了開來,攪得安安穩穩在炕上躺著等人伺候的陳無忌難受了足足一天。
殺人的時候全憑一腔悍勇,好像把那些氣味自動過濾了,可現在是真受不了。越聞越難受,喉嚨和胃好像一起打了結,在比誰先受不了。
下午的時候,陳騾子和陳不仕一起來了一趟,跟陳無忌說了說話,帶走了那些依舊堆積在外麵的屍體。
他們此舉,在陳無忌看來簡直就是菩薩之舉。
太善了!
屍體處理之後,血腥味終於變淡了許多,家裡也多了幾分鬆快。
因為這些屍體,霍三娘和沈幼薇嚇得一天都沒敢出門。
陳無忌在炕上整整躺了三日,這才勉勉強強能下地。
他身上挨的刀倒是不多,但就是疼。
渾身上下的肌肉疼,骨頭也疼,好像就沒個自在的地兒。
第四天的早上,陳不仕和陳騾子駕著兩輛驢車,到了陳無忌家。
今日他們要去縣衙報功,外加報案。
陳無忌聽聞之後,也跟著一起去了。
不過這種露臉的事就交給陳不仕這個新官上任的裡正了。
他現在這個鬼樣子,實在是沒什麼心思去給縣令大人送禮。
到了縣城之後,陳無忌叫陳不仕將他送到了慈濟齋。
為了能讓自己早點好起來,他不得不來求助一下張老頭子。
家裡一下子多加了三口人,吃喝往後會是一個非常艱巨的問題。
他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躺在炕上去浪費。
“老張頭,快彆睡了,趕緊救我一條狗命!”陳無忌走上石階,推了推在門口軟榻上睡的跟個仙人一般的張老。
“去去去,滾一邊去,又來消遣我老頭子!”張老煩躁的揮了揮手臂,並沒有睜眼。
這老頭起床氣倒是挺大。
小魚從門口探出個腦袋,嬉笑說道:“老頭子,是你心心念念的真徒弟來了,趕緊彆裝睡了。”
張老豁然睜眼,抬頭一看是陳無忌,頓時喜上眉梢,再仔細一看,剛剛跳躍上去的眉梢瞬間又耷拉了下來,“你小子怎麼弄成了這個鬼樣子?進來,我與你瞧瞧。”
陳無忌苦笑說道:“這事說來話長,簡單點說,我被流寇給砍了,那幫家夥摸進了我們村子。”
“搬到此處來!”張老斷然說道,“你當不當這個徒弟,暫且無妨,但城裡好歹還有縣衙三班差役,以及府兵,總比外麵安全。”
陳無忌心中一暖,笑著搖了搖頭,“張老的好意我心領了,但拖家帶口的著實不便,你還是先幫我瞧瞧吧。”
“強死算了!你要堅持,那便隨你,反正你也不是我徒弟,就算是死了對老夫而言,也隻是往後聽不到你這個名字,見不到你這個人而已。”張老捶打著後腰,罵罵咧咧的繞進了櫃台,
陳無忌無奈輕笑。
“手伸過來!”張老帶著氣喊了一聲。
陳無忌挽起袖子,老老實實將胳膊遞了出去。
張老給陳無忌把了把脈,又看了看陳無忌手上的傷勢,臉色頓時更加的難看了,“你也是個知醫懂醫的,怎麼不把自己作死再來找我?你死了檢查個屍體更簡單,都不需要費這勁。”
“就你這手,若是再晚幾日,老夫到時就不是給你診治了,而是直接給你砍了,一了百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