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亂的營地一直到戌時才漸漸安寧了下來。
羌人的中軍大帳裡,陳無忌端坐在那張鋪了厚厚皮毛,散發著一股濃濃膻味的榻上,聽著下方幾名隊率的稟報。
“老九和吳隊率那邊派人送來了消息,他們都遭遇了小股的羌人,互有損傷。隻是夜色太黑,不利戰事,他們正在設法追襲,至於戰果如何,恐怕還得等一等。”陳力說道。
陳無忌點了下頭,沉聲說道:“羌人軍心已亂,但我軍殺敵數並不多,更多的羌人都逃了出去,四散在我們三方中間的這片區域裡。不能給他們喘過這口氣的時間,將士們休整的如何了?”
如果羌人回過神來,重新收攏了潰兵,屆時在這一馬平川的古河道上,誰打誰可就不一定了。
以步對騎本就占據劣勢,更遑論陳無忌麾下這支部曲還是一支訓練不足,初經戰陣的雛兒。
哪怕夜色已深,可在這個時候,時間對於陳無忌而言就是生命,就是戰果。
錢富貴立馬跳了出來,“稟旅帥,將士們早已恢複過來了,如今龍精虎猛,正是窮追窮寇的最佳時機,我請求第一個殺出去。”
陳無忌:……
“你這個樣子,還能當先鋒?”陳無忌問道。
他以為給軍中塞了個大爺,卻萬萬沒想到塞進來個急先鋒。
錢富貴這張嘴,說話跟放屁真是沒什麼兩樣。
錢富貴用力拍了兩下大腿,“一點屁事都沒有,也就胳膊上被蚊子叮了一口而已。”
“不要逞強。”陳無忌有些頭疼。
他怕錢富貴進了軍營會當大爺,但也怕這小子現在這個樣子。
太飆了。
他今天那幾次完全就是把黑白無常的勾魂鏈當皮筋跳。
錢富貴用力搖頭,“不勉強,一點也不勉強,旅帥,我心裡有數的。”
“準了,去準備吧。”陳無忌無奈說道。
“得令!”
錢富貴領了軍令,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了。
陳無忌捏著眉心,再度問道:“我軍殺敵多少?”
“近兩千人。”陳保家回道。
“大部分的敵人是被他們自己人和自己的馬弄死的,真正死在我軍刀下的不過五百之數,或許稍微多一點,或者少一點,但差不多在五百上下。我軍自兩裡外接敵,有些敵軍的屍體並沒有計算到。”
陳無忌點頭。
那一場混亂持續了很久,整個羌族營寨都變成了大型賽馬場,死的多一點很正常。
他費儘心機的擾亂敵軍軍心,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嘛。
不過,在趁亂而入的情況下,這支新軍還能打出殺敵五百的戰績,好像還不錯。
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。
這一戰,在接敵之時,陳無忌就計劃好了好幾個預案,以期隨機應變。
好在大家夥都沒有給他掉鏈子,讓他一口氣乾到了敵軍的大營中,並沒有變成襲擾戰術。
“我軍傷亡如何?”陳無忌再度問道。
“死傷一百八十二人。”
這個傷亡結果,在陳無忌的預料之中,但還是有些難受。
軍中統計死傷,算的隻是死亡、潰逃和重傷,輕傷一般都不算在內的。
當今這個醫療條件,一旦重傷,基本上就算是下了死亡通知書了。
“留下一部分人手,將傷者和戰馬都帶到山上去安置,此地軍寨中,隻需簡單留下三五人盯著便可,其餘人等迅速檢查兵械,趁夜掩殺,趁他們病要他們狗命。”陳無忌沉聲下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