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一院行政樓三樓的設備科辦公室,百葉窗被拉得隻剩一道縫隙,陽光透過縫隙在積灰的文件櫃上投下細長的光斑,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在光柱裡清晰可見。林峰坐在硬木椅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金屬桌沿,桌角攤著的設備采購清單已被翻得卷邊,“宏遠集團捐贈”幾個字被紅筆圈了三遍,墨跡邊緣因反複描摹而微微暈開,與旁邊“緊急通道特批”的標注形成刺眼的對比。
“林先生,真不是我不幫你,這事兒確實沒法查。”設備科李主任搓著冒汗的手,後背已將白襯衫浸濕一片,眼神卻像受驚的兔子般頻繁瞟向門口,“這批監護儀、呼吸機是三個月前到的,走的是‘救災物資綠色通道’,院長親自簽的字,我們隻管核對數量入庫,連拆箱檢測都沒敢做——周少強的人守在倉庫門口,說誰敢碰就砸了誰的飯碗。”
林峰抬眼,目光如手術刀般銳利,直刺李主任躲閃的瞳孔:“李主任,這批標注‘德國進口’的監護儀,型號在聯邦醫療器械監管局官網查無備案,核心電路板上連出廠序列號都沒有。上周心內科搶救心梗病人時,設備突然黑屏,差點延誤搶救,你敢說自己毫不知情?”他將一份厚厚的檢測報告推過去,報告裡附著的拆解照片清晰顯示,所謂“進口核心部件”竟是翻新的殘次品,焊點處還留著手工焊接的毛刺。
李主任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,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文件櫃上,鐵皮櫃發出“哐當”一聲悶響,頂層的文件夾簌簌掉落。“我……我也是被逼的!”他慌亂地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一張皺巴巴的便簽,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,“周少強把我兒子在國外的留學證明扣了,說我要是不簽字,就舉報他‘非法滯留’。我老婆常年臥病,全家就指望這工作……”
便簽上的電話號碼潦草卻清晰,尾號“7777”正是周少強常用的私人號碼,與之前趙天虎查到的“鐮刀”聯絡點備用號隻差一位。林峰收起便簽,指尖劃過冰冷的桌麵,留下一道淺痕:“除了設備接收,周少強還讓你做過什麼?這批設備的實際采購價,你應該有底吧?”
就在這時,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,夏晚晴抱著病曆夾站在門口,白大褂下擺沾著點點血漬,臉色凝重得嚇人:“林峰,急診科剛收了個宏遠工地的工人,說是從三樓腳手架摔下來的,但血液檢測顯示有微量氟烷殘留——這是手術專用麻醉劑,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工地。”
林峰的瞳孔驟然收縮。工地“意外”、麻醉劑殘留、問題醫療設備,三條看似無關的線索突然交織成一張密網。他立刻起身,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:“帶我去見他。”
急診觀察室裡,受傷工人躺在病床上,右腿打著厚重的石膏,繃帶邊緣還滲著淡紅的血漬。看到林峰和夏晚晴走進來,他瞬間繃緊身體,攥緊床單的指節泛白,喉結劇烈滾動:“我……我就是腳下打滑摔的,沒彆的事,不用檢查了……”
“是嗎?”林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,聲音放得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,“氟烷的代謝半衰期是12小時,現在抽血還能查到完整成分。你要是說實話,我能幫你討回工傷賠償,還能保你家人安全;要是替周少強扛著,下次可能就不是摔斷腿這麼簡單了——上周那個拒絕摻劣質鋼筋的工人,現在還躺在ICU裡,你想步他的後塵?”
工人的肩膀猛地一顫,眼角的餘光掃過門口的監控攝像頭,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。夏晚晴立刻會意,轉身擋住監控死角,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:“這裡的監控已經被我暫時關停,沒人能聽到我們說話。周少強的人威脅你什麼了?”
沉默在病房裡蔓延了足足三分鐘,工人終於崩潰地捂住臉,淚水從指縫間湧出:“他們讓我往混凝土裡摻沙土,我不肯,昨天中午就被兩個黑衣人堵在工地角落,捂住嘴往我鼻子裡噴東西。醒來就在醫院了,他們還說要是敢對外說半個字,就把我女兒從幼兒園接走……”
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,起身對夏晚晴低聲道:“你立刻安排深度血液檢測,保留麻醉劑殘留的完整報告,再聯係陳凡,讓他派人保護工人的家人。我去會會周少強。”
剛走出急診樓,趙天虎的電話就像炸雷般響起,背景裡夾雜著鍵盤敲擊的急促聲響:“峰哥,查到了!宏遠集團的設備采購款,有三千萬流向了境外的‘黑石貿易公司’,這家公司半年前還和‘鐮刀’組織有軍火交易記錄!更邪門的是,這批醫療設備的核心部件,拆下來能拚成半個暗物質信號發射器!”
“鐮刀”兩個字像一根冰針,狠狠刺進林峰的神經。他猛地攥緊手機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腦海裡瞬間閃過醫院花園的可疑身影、藍鳥酒吧的境外電話,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方向——宏遠集團根本就是“鐮刀”組織滲透花都的跳板,這批問題設備就是他們的“偽裝武器”。
他立刻調轉方向,油門踩到底,越野車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宏遠集團總部。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,老城區的青石板路、醫院的白色樓群漸漸遠去,與記憶中邊境戰場的硝煙殘影重疊。
宏遠集團樓下的“雲端咖啡廳”裡,周少強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靠窗的位置,把玩著最新款的限量版手機,對麵的項目經理點頭哈腰,麵前的咖啡連碰都沒碰。林峰推開門時,恰好聽到項目經理諂媚的聲音:“周少,這批設備的回扣已經轉到您的瑞士賬戶了,醫院那邊我都打點好了,就算出問題也能推給‘設備老化’……”
周少強抬頭看到林峰,臉上的囂張笑容瞬間僵住,隨即又換上一副無賴嘴臉:“喲,這不是林大英雄嗎?怎麼,管完醫院的閒事,又來管我家的生意?信不信我讓你妹妹在學校被人堵著要保護費?”
林峰沒說話,徑直走過去,一把揪住項目經理的衣領,將檢測報告狠狠拍在他臉上:“這批殘次設備害死了多少人?‘鐮刀’給了你多少好處,讓你幫他們藏信號發射器?”
項目經理嚇得魂飛魄散,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,手指死死指著周少強:“不是我!都是周少逼我的!他還讓我們在拆遷房的承重牆裡埋炸藥,說是要‘製造意外’逼釘子戶搬家……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周少強猛地站起身,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朝林峰砸過來。褐色的液體飛濺,林峰側身避開,咖啡杯重重砸在牆上,碎裂的瓷片濺了一地。他上前一步,一把扣住周少強的手腕,稍一用力,隻聽“哢嚓”一聲脆響,周少強的慘叫瞬間劃破咖啡廳的寧靜:“疼!放手!我爸是周宏遠!他不會放過你的!”
“周宏遠?”林峰冷笑一聲,眼神冷得像冰,“等我把你們父子勾結‘鐮刀’、草菅人命的證據交給國際刑警,看誰還能保住你們!”
就在這時,手機突然震動,陳凡的消息帶著急促的語音彈出來:“緊急!暗網監測到‘鐮刀’的通訊,他們說‘設備誘餌’已激活,今晚十點要在城西倉庫取‘核心部件’!”
林峰的心臟猛地一沉。他鬆開周少強,抓起桌上的設備清單,快步走出咖啡廳。正午的陽光刺眼,他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——周少強不過是“鐮刀”拋出來的棋子,真正的獵物,從來都是藏在設備裡的暗物質部件。
他立刻給夏晚晴打去電話,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立刻組織醫護人員和技術科排查全院的宏遠捐贈設備,重點拆檢監護儀的電源模塊,裡麵有暗物質信號發射器的核心芯片!趙天虎已經帶人去封倉庫,你這邊有任何發現,第一時間通知我!”
掛了電話,林峰抬頭望向宏遠集團總部的玻璃幕牆,陽光在上麵反射出刺眼的光芒,像無數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。他摸出懷裡的龍刃徽章,指尖傳來熟悉的冰涼觸感——從邊境戰場到花都街巷,這場與“鐮刀”的較量從未停止,而這一次,他絕不會讓對方得逞。
越野車的引擎發出怒吼,朝著城西倉庫的方向疾馳而去。窗外的風掀起他的衣角,帶著塵土與硝煙的味道,林峰的眼神愈發堅定。他知道,今晚的倉庫,將是又一場血與火的交鋒,但為了守護家人和這座城市,他早已做好了準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