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婉徽道:「抄過《靜訓》嗎?」
「讀過兩遍,沒抄過。」
錢婉徽便讓茯苓拿了本《靜訓》來,交代俞珠。
「拿下去,抄三遍。明日晚膳後交上來。」
俞珠恭敬的用雙手去接那本《靜訓》。
「我一定好好謄抄。」
錢婉徽揉揉太陽穴,揮手讓俞珠下去。
「一大早的,你也累了,回去休息吧。」
送走俞珠,錢婉徽也沒多耽擱。
「壽姑姑,麻煩你了。把桂嬤嬤,福嬤嬤和管家都叫來。我要一一核對賬本,還要清點庫房。叫她們每人整理好來見我。」
壽姑姑應是,也不由得欣慰。錢婉徽在家時也是嬌養的小姐,不過一夜之間就成了王府的女主人。她也挑得起擔子,端莊沉穩,井井有條處理事情。
欣慰之餘,壽姑姑也不由得心疼起來。
錢婉徽何嘗不知道壽姑姑的心,隻她一向內斂,不顯山不露水,就連情緒也很少外泄。
想了想,錢婉徽又道。
「杜嬤嬤就不必了。」
言下之意,就是杜嬤嬤是自己人。
不多時兩個嬤嬤和管家就被請到了錢婉徽麵前。
福嬤嬤不必說,她本就是管人員往來的,不算實權,卻是必不可少的。就算王妃來了,也隻是過問一番,往後再有采買叫王妃過目就是。犯不著拿喬,福嬤嬤很清楚,她們這些奴才還是得靠著王妃生活。
她呈上兩本本子,裡頭記載了開府兩年裡所有人員的底細。
活契死契,下人們的戶籍。還有王府分發的各類生活用品,所有支出都在其中。
桂嬤嬤是晉王的奶嬤嬤,所以管著賬房的鑰匙,其餘時間隻是聽晉王差遣。
桂嬤嬤是心寬體胖的,早就想交了鑰匙享清福。
她是奶媽,一手拉扯大晉王。就是王妃,也得給她三分薄麵。
痛快的交了鑰匙,隻覺得卸下了身上的擔子,肩膀都舒展了。
王妃給她們拿賞錢,桂嬤嬤也是樂嗬嗬收了。
「老奴謝過王妃了。」
錢婉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「嬤嬤真是折煞我。」
然後到了宋嬤嬤,也就是王府的管家卻沒交上賬本來。
宋嬤嬤生得高,人很乾瘦。一張長臉,嘴唇薄薄的,看上去極為刻薄。
錢婉徽還是端著笑臉,道:「管家可是哪裡沒顧全到?」
宋管家彎下腰,語氣裡都是奸滑。
「王妃不知,手底下的人懶怠。我今個去收賬本,竟是一個推一個拿不出來。我已教訓過了,隻是王府事物繁多,還請王妃再等。多的不說,就是新年賞下去的歲錢,送出去的禮物要記載清算都要兩天工夫了。」
錢婉徽沒說話,心想這宋管家是在拿我呢。
打量我年紀不大,撐不起管家的能力,所以不肯放權。
錢婉徽抿了口茶,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散開。
她並沒有煩躁,也沒有慌亂。隻說:「那宋管家定個時間吧,把賬本送來。」
宋管家又是低頭喏道,「自然自然,不能叫王妃久等。」
「既如此,我給你三天工夫。」
錢婉徽見宋管家沒什麼反應,不知她又有什麼手段。隻能是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
再不濟,把這個奴才換了就是。
想到這,她也沒什麼心理負擔,不擔心束手束腳做不好管家的內務。叫幾個人都下去後,徑直走向鳥籠裡養著的鸚鵡。
紅嘴綠鸚哥,鮮豔的毛色散發著油順的光,鸚鵡乖巧的用頭去蹭錢婉徽的指頭。
「小葵。」錢婉徽抿了抿唇,眼神裡也流露出心疼。
人說鸚鵡麵前不多言,這狡猾的畜生會學舌。
可小葵是她從小養的,一不留神就養了六個年頭。
就是擔憂養著小葵不方便說話,錢婉徽出嫁時才沒打算帶著小葵。
可上花轎前,錢婉徽清點嫁妝單子時卻看見了小葵。
它換了個籠子,是銀製的。籠子精巧,托盤刻了一整朵蓮花,遠遠看去賞心悅目。
宋氏才走到她身邊,寬慰。
「知道你舍不得小葵,它肯定是要陪著你去王府的。」
錢婉徽剛想說什麼,就見母親指了指小葵的嘴巴。
「放心吧,已經剪了舌頭,就是有口也不能言。」
那一刻,錢婉徽竟出了一身冷汗。
她看了小葵許久,沒了舌頭不能嗑開堅果。隻能喂些小米,若是瓜子榛子類的,得剝好了才能喂給小葵。
錢婉徽是不嫌煩的,耐著性子剝了不少榛子。
她這樣消磨著時光,就聽壽姑姑垮著臉進來。
「王妃,晉王回來了。」
錢婉徽笑了笑,「那就叫廚房傳膳吧。」
壽姑姑撇撇嘴,道:「晉王徑直去俞侍妾院裡了。」
錢婉徽心沉了沉,有種說不出的難過。
她壓下那副感覺。
自己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,她是王妃,要有賢德的名聲。
「姑姑,幫我拿紙筆來,我也抄一遍《靜訓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