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珠卻不肯,她知道這是晉王心疼她。可她怕,因此舉惹了王妃心裡不痛快。
剛要起身,就見杜嬤嬤領著個小丫頭進來。
杜嬤嬤還是那樣,看著嚴肅又冷漠。小丫頭低著頭,看不清表情。
手裡端著烏木托盤,托盤上的藥應當是剛熬出來的,蒸騰著熱氣。
空氣裡泛著股苦味。
不等俞珠問,杜嬤嬤已然答道:「俞侍妾,這是避子藥。王妃有孕前,府裡的其餘人侍寢後都要用。」
俞珠的臉色有些白,身上的酸痛勁似乎更甚了點。
然而這並不由她。
她伸出手。端起那碗滾燙的避子藥,小口小口喝了個精光。
先入口隻覺得又苦又腥,暖暖的入了胃還有點舒服。
俞珠此刻還想不過如此,然而當天夜裡她難得的失眠了。
睜著眼睛到天亮,半點困意沒有。出了一身的盜汗,頭發裡衣濕漉漉的,人都憔悴不少。
蘭溪剛給她換過褥子,俞珠神色懨懨裹著被子,隻覺得手腳冷得厲害。
她小腹一陣絞痛,低頭再看,褲子已紅了一片。
俞珠的月信一向準時,還是頭一次早了這麼多天。
蘭溪看她疼得臉色發白,冷汗更是流個不停,心疼的直掉眼淚。
趕緊讓廚房熬了熱粥,煮些雞蛋紅肉。好叫她補充體力。
又給俞珠換了衣裳,仔細著不要受了風。
俞珠嘴唇顫抖,一雙眼含淚更是可憐。
原來避子藥這麼厲害。
那晉王還是不要來的好。
她擔驚受怕,戰戰兢兢。
「蘭溪,我的書還沒抄完。」
話落,肚子又是一陣劇痛。隻叫俞珠疼得打滾,如脫水的魚那般大口喘著粗氣。
「小姐還惦記那書乾什麼,王妃是心善的人。不會跟您過不去的。」
俞珠隻說:「不行啊,得起來寫。」
她可算是知道了,後宅有多凶險,更不願意得罪王妃。
蘭溪沒辦法,隻好在床上撐起小桌子叫俞珠抄書。
緊趕慢趕,才在晚膳前抄好差蘭月送去給王妃。
晉王早打過招呼。
俞珠的身子不適,抄書不急於一時。
錢婉徽本以為俞珠是仗著晉王的寵愛拿喬,沒想到她真的在晚膳前抄完了。
隻是越到後頭,字跡越重。有的地方都糊作一團,想來是太著急了。
又聽杜嬤嬤來報,俞珠喝了避子藥這會子正難受。
還掛了月信牌子,這段日子都不能侍寢。
錢婉徽不由得提了一嘴,「那避子藥對婦人有什麼危害?」
其實宋氏在妾室侍寢過後也會賞避子藥,除非是特彆得寵,求了老爺的才能不用。
隻是這內宅手段裡的陰私哪裡能叫小姐知道,所以在錢婉徽心中避子藥也隻是個模糊的概念。
杜嬤嬤低眉順眼,笑道:「避子藥都是活血寒性的藥物所製,用了可叫月信提前,對婦人當然傷害極大。要是身子不好,來個十天半月也有可能。再嚴重點,日後不孕也有可能。」
錢婉徽聽得脊背發寒,忙問:「王爺知道嗎?」
杜嬤嬤答:「王爺在皇宮長大,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。」
錢婉徽的嗓子有些發乾,澀澀的叫她說不出話。
她還以為,若是晉王真喜歡俞珠,哪裡舍得叫她吃這種苦頭。
這算不算晉王在告訴她,這後院的女人除了王妃都不過是個解悶的玩意,用不著她放在心上?
錢婉徽心突突地跳,叫茯苓從庫房裡挑一顆人參送給俞珠,又賞了不少彆的。才覺得心稍稍安穩些,同時也隱約猜到這是誰的意思。
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又出奇的心安。
既如此,就沒人能越過她的地位。
下人通報,晚上晉王要來。
錢婉徽掛上得體的笑容,溫柔如水。
她甚至主動提及俞珠,已經絲毫不把對方放在心上。
「俞侍妾這幾日身子不太利落,我想著不然就免了她的請安吧。」
晉王道:「婉徽性子敦厚,是個體貼人。你既開口,我哪有不從的道理?」
他見書桌上擺了許多本子,便知錢婉徽這幾日一直在忙王府的內務。
不由感歎,「一進門就要你忙這些,委實辛苦了。」
錢婉徽紅著臉,「哪裡,這都是妾的內務事。」
隻不過,那個宋管家實在不好決斷。
晉王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,道:「你是王妃,做任何事都有你的判斷。她們架子再大,也不過是王府的下人,哪裡能翻到主人的頭上去?」
錢婉徽道:「是了,王爺說的對,我倒有些小家子氣了。」
晉王拍了拍錢婉徽的手,笑容依舊溫和。
「王妃如此能乾,娶到你是本王的福氣。」
月朗星稀,正是良辰美景。
錢婉徽躺在晉王懷中,隻覺得甜蜜極了。
她暗暗發誓,一定要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。
比太子妃,齊王妃都要挑不出錯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