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婉瑜身邊的婦人立刻起身,雖然腳步有些踉蹌,但體格依舊潑實得很。
牢官上下打量她一眼,指了指外麵道:“去烙印吧!”
春十娘撩開額頭的亂發道:“大人,能不能烙在看不見的地方?”
牢官沒好氣道:“你個老不死的,還想哪個男人看上你不成,輪不到你挑地方,滾!”
春十娘接住牢官扔到她臉上的身契罪書,沒敢反駁。
“春十娘,流民,因在秦府滋擾鬨事,屢教不改,判以罪奴身份接受懲罰,流放北都府苦役二年,方可釋放。”
葉婉瑜撐起身體,隱約聽見春十娘接受烙印時忍耐的低吟聲,她從沒接觸過有罪之人,也不知道這罪判得是輕還是重,隻是覺得兩年倒不算太長,忍一忍也就過去了。
“阿奴!”
牢官的聲音終於在門口響起,帶著明顯的不耐煩:“死哪去了?滾出來!”
葉婉瑜深吸一口氣,踉蹌著站起身,垂著頭向外走。
牢官皺著眉頭,提起油燈上下打量她:“真是便宜你這賤婢了!”一張粗糙的紙片被扔到她臉上。
葉婉瑜伸手接住,指尖冰涼,那罪書上寫著:“阿奴,秦府奴婢,因勾引秦家公子,私德敗壞,妄圖用腹中孩兒逼迫秦家就犯,令秦公子得了瘋人之症,判流放北都府終身苦役。”
秦府?
林州府衙秦鵬江的府上?
葉婉瑜依稀有些印象,秦家有兩位公子,可前世並未聽說任何一人得了瘋癲之症?
她蹣跚地走了沒幾步,牢官的眉頭就皺成了一坨屎。
“站住!”
尖厲聲下,葉婉瑜隻能停在原地。
牢官走到她身前,又舉起油燈盯著她的臉道:“本官隻記得葉家嫡女是個鬼樣子的,怎不記得這牢裡還有第二個人?”
葉婉瑜趕緊袖口捂著嘴:“大人,小人得了喘症,進了牢裡就一直在草堆裡躺著,沒入了大人的眼。”
話沒說完她就彎下腰劇烈地咳嗽,緊接著一口血就嘔了出來,那牢官躲閃不及被濺了一靴子的血。
“滾!快滾!”
牢官捂著鼻子退出好幾步,心裡直罵晦氣!
然而不容葉婉瑜細想,旁邊的獄卒已經一把將她拽到行刑處。
燒紅的烙鐵在火盆裡閃著駭人的光,行刑的獄卒嚷嚷著問牢官:“臉上沒塊好肉了,烙哪?”
牢官正嫌棄地擦拭著靴子上,剛剛被濺上的血,頭也不抬地吼道:“手背!喉嚨!給老子烙顯眼點!”
“得令!”
獄卒獰笑一聲,和同伴一起死死按住葉婉瑜的雙手,將那燒得通紅的烙鐵,狠狠壓在她其中一隻手背上,接著又是另一隻手背,且重壓的力度絲毫不減。
“滋啦!”
皮肉燒焦的白煙冒起,鑽心的劇痛瞬間席卷而來。
葉婉瑜咬緊牙關,喉嚨裡發出壓抑的悶哼,額頭上冷汗涔涔,卻硬是沒叫出一聲。
比起失去親人的錐心之痛,這烙印之刑,竟顯得有些微不足道。
那獄卒見她竟能忍耐,頓覺失了麵子,罵了一句‘賤骨頭’,扯住她的頭發迫使葉婉瑜極限地向後仰頭,手中的烙鐵毫不留情地壓在了她的喉骨上。
劇烈的疼痛讓葉婉瑜幾乎窒息,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。
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,她腦中卻異常清明。
她將袖中那截早已掐死的老鼠屍體,用力捏緊又悄無聲息地扔在腳下,又將手中混合著的暗紅發黑的老鼠血,狠狠的抹在了獄卒拿烙鐵的手腕。
因為她早就看見獄卒的手腕上,有一道新鮮的抓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