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婉瑜眸光一凝:“賤民雖低等,卻也是有了戶籍的正經百姓,北都府肯給罪奴這等出路?”
“嘿,所以說這兒不一樣。”
春十娘努嘴指向醫寮大廳:“霍夫人都對武爺恭敬有加,那老頭子肯定不簡單,他既肯出手治你的臉,這便是天大的好事,有朝一日你若站在那周家小兒跟前,他肯定認不出你是誰!”
葉婉瑜心臟猛地一跳,一把抓住春十娘胳膊,聲音發緊:“你究竟是誰?”
春十娘警惕地掃視周圍,拍拍她的手背:“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,你隻需記住,我和阿奴都不會害你,走吧,誤了工時扣了麥粒,今日就算白乾!”
葉婉瑜滿腹疑團,被春十娘半扶半抱著拽了出去。
門口小童遞給春十娘兩粒飽滿的麥粒,春十娘寶貝似的從懷裡掏出兩個臟兮兮的小布袋,分裝進去,遞了一個給葉婉瑜。
“攥好了,日後乾活得的麥粒都存這裡,有人會隨時查驗,這可是咱們的命根子。”
葉婉瑜捏著那輕飄飄的布袋,尚未明白這麥粒有何重要,已被春十娘拉到門房旁一間小屋前。
春十娘輕敲三下門:“明哥兒小師傅,阿奴來了,請您吩咐今日的活計。”
門開,診脈時見過的明哥兒打量葉婉瑜:“這幾日用藥,身體可有異樣?”
“並無。”
“嗯,但瞧著你身體倒是沒那麼虛弱了,有任何不適可要即刻稟明。你們去分揀藥材吧,你這身子,也就能先適應這等輕省活計。”
明哥兒語速快且淡:“送藥的是京哥兒,我是明哥兒,以後就這麼叫。簡單。”說完便轉身去了前廳。
春十娘明顯鬆了口氣:“分揀藥材耗眼神,可比掄鋤頭墾荒輕省多了,跟我來。”
“方才那男子是誰?”葉婉瑜忍不住問。
春十娘撓撓頭:“管他是誰呢,咱先把活乾完再說。”
穿過回廊進了後院,葉婉瑜倒抽一口涼氣,偌大院子,竟堆滿了小山般的各式草藥。
“這,這些都歸我們倆?”她一陣頭皮發麻。
春十娘指指院中被陽光照著的小板凳:“你去那兒坐著,我來分揀,你隻管把分好的裝袋紮口。”
說著,又從腰間扯出兩塊灰布頭,熟練地包住自己和葉婉瑜的頭發。
“你認得草藥?”
“我哪認得!”春十娘手上已飛快動作起來,“明哥兒說了,把長得一樣的歸到一堆就成,估計後頭還有懂行的人細弄。”
她動作麻利至極,很快分出一小堆草藥扔到葉婉瑜腳邊:“你這算因禍得福,若不是身上帶傷,這輕省活可輪不到咱們!”
葉婉瑜無奈,隻得拿起麻袋開始裝填,奇怪的是,她原以為湯藥無用,此刻忙活起來,才覺傷口結痂處雖癢,卻不再有撕扯般的劇痛。
春十娘仿佛天生力大無窮,分揀速度極快。
在葉婉瑜眼中,那些不過是乾草、枯枝和爛樹根,沒多一會兒,她便汗流浹背,腰酸指痛,她這位葉府嫡女,何曾親手做過這等粗活。
她機械地裝著草藥,塵屑飛揚間,忽然想起從前在葉府,莫說喝藥,便是喝口水都有婢女紅梅貼心遞到唇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