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萌萌看著董浩軒發來的好友申請，頭像是一張星空的照片，用戶名就是簡單的“DX”，猶豫了一下，點擊了通過。
幾乎是立刻，對話框頂部顯示了“對方正在輸入...”。
DX：這是我能聯係上的男生名單和他們的時間意向。【文件】
阮萌萌：收到，謝謝。這是我這邊女生的。【文件】
DX：彙總了一下，能來的大概……隻有一半左右。
阮萌萌看著屏幕上那個數字，心裡輕輕歎了口氣。班級群裡熱鬨非凡，但真正能來的卻隻有一半。有的全家出門旅遊尚未歸來，有的利用暑假打工補貼家用，提前體驗生活去了。青春期的第一次分彆，原來早已悄無聲息地開始了。
阮萌萌：嗯，看到了。地方得選個寬敞點的，大家能玩得開。
DX：農家樂怎麼樣？有個地方叫“清溪農莊”，地方大，有院子，可以燒烤，還有ktv和桌遊，人均消費也不高。
阮萌萌：你知道的還挺清楚。
DX：……我爸媽帶我去過。
兩人隔著屏幕，高效地溝通著。阮萌萌發現，董浩軒做事極其有條理，預算、菜單、活動安排、交通路線，甚至備用方案都考慮得清清楚楚。他們之間的對話簡潔、務實，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或爭吵，更像是默契的合作夥伴。
這種感覺很奇妙，仿佛雨中那次尷尬的同行，無形中磨平了一些兩人之間過於尖銳的棱角。
時間最終定在了開學前的周六。地點就在董浩軒推薦的那家“清溪農莊”。
聚會那天，天氣晴好。阮萌萌提前到了農莊，和老板最後確認細節。陽光透過葡萄藤架灑下斑駁的光點，院子裡已經擺好了長桌和燒烤架。
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了。兩個月不見，大家似乎都有了些微的變化，笑聲卻一如既往的熟悉和熱鬨。
“班長！想死你啦！”
“萌萌，這裡這裡！”
“哇，這地方真不錯！誰找的？”
阮萌萌笑著和大家打招呼，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入口處。
就在這時，董浩軒到了。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，背著雙肩包，一個人來的。他站在門口掃視了一下院子，目光很快捕捉到了被同學們圍在中間的阮萌萌。
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，他朝她微微點了點頭，算是打過招呼，然後便走向了男生堆裡。
聚會的氣氛很快熱絡起來。燒烤的煙火氣升騰，伴隨著滋滋的烤肉聲和大家的歡聲笑語。阮萌萌作為班長，自然地承擔起照顧大家的責任，忙著分發食物飲料，組織遊戲。
她注意到董浩軒雖然話不多，但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顯得格格不入或刻意挑釁。他會幫忙生火，會給烤架上的食物翻麵，男生們起哄讓他唱歌時，他居然也沒拒絕，上去唱了一首咬字清晰的英文歌，引來一片驚呼和掌聲。
中途，阮萌萌端著飲料走到角落稍微歇口氣。一回頭，發現董浩軒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，就站在不遠處。
“忙完了？”他先開口，手裡拿著兩瓶冰水，很自然地將其中一瓶遞給她。
“嗯，差不多了。”阮萌萌接過水，“謝謝。今天……謝謝你推薦的地方，大家玩得很開心。”
“不客氣。”董浩軒看著院子裡嬉鬨的同學，沉默了一下，忽然說，“比我想象中人少。”
他的語氣裡沒有嘲諷，反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。
阮萌萌點點頭：“是啊。好像突然之間就……散了。”
“以後還會更散。”董浩軒的聲音很平靜，“高中，大學，工作。”
這話聽起來有些傷感，但由他說出來，卻隻是一種客觀的陳述。
阮萌萌轉頭看他。陽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，他好像比初三時又長高了一些，褪去了一些少年的銳氣，多了一點沉穩。
“但總有人會留下的。”阮萌萌輕聲說，像是在反駁他，又像是在告訴自己。
董浩軒聞言，終於轉過頭來看她。他的眼神很深，像是想從她臉上讀出些什麼。
就在這時，幾個同學笑著跑過來把他拉走了：“學神彆躲清靜！過來玩遊戲，輸了要真心話大冒險的！”
董浩軒被拉走前，回頭又看了阮萌萌一眼。
那一眼，和雨中車裡的眼神，和中考前空教室裡的眼神，似乎都不一樣了。少了試探，少了對抗，多了一些阮萌萌還無法完全讀懂的東西。
她站在原地，手裡握著那瓶他遞過來的冰水，瓶身沁出的水珠冰涼地沾濕了她的掌心，卻莫名地讓她覺得，這個夏末的午後，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暖。
聚會散場時，夕陽正好。大家互相道彆，約定高中也要常聯係。
阮萌萌正在和幾個女生說話，董浩軒走了過來。
“走了。”他對大家說，然後目光落在阮萌萌身上，“開學見。”
“開學見。”阮萌萌回應道。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阮萌萌想，或許高中生活，並不會像她之前擔心的那樣，隻是另一場漫長競爭的開始。
清風拂過農莊的院子，帶來了遠處田野的氣息，也吹動了少女微微起伏的心緒。一個新的階段，真的要開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