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陽光透過銀杏葉的縫隙,在小巷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阮萌萌跟在董浩軒身後半步,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和拎著自己那個略顯幼稚的雙肩包的手,心跳依舊有些亂序。
走出一段距離,遠離了甜品店的門麵,董浩軒的腳步才稍稍放緩,與她並肩。他側過頭,目光落在她依舊帶著些許怔忡的臉上。
“來京都之後,一直很忙。”他開口,聲音比在店裡時緩和了些,但依舊帶著那種簡潔直接的習慣,“各種集訓、學習,沒什麼空閒。”
阮萌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表示理解。軍校的管理嚴格,她早有耳聞。
“這次是放了兩天假,剛好回京都。”他繼續說道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份報告,“我爸工作調動,過來了。我媽…你也知道,基本上我爸在哪兒,她就在哪兒。”
阮萌萌點點頭。她記得高三那個雨夜車裡,他母親那份乾練與強勢,以及對他父親事業不言而喻的支持。
“本來也打算…”他頓了頓,似乎在斟酌用詞,目光從她臉上移開,看向前方的路,“…聯係你。正好有朋友有點事找我,就先跟他們過來了。”
他說到這裡,嘴角似乎極輕微地扯動了一下,像是覺得這巧合有些意外:“沒想到這麼巧。”
原來不是偶遇。他是打算找她的。這個認知讓阮萌萌的心跳漏了一拍,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悄悄蔓延開來,夾雜著些許雀躍和更多的不知所措。
“是…挺巧的。”她低聲回應,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,“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。”她頓了頓,鼓起勇氣問,“你朋友…沒事吧?”
“小事,已經解決了。”他答得很快,顯然不想多談朋友的事。話題似乎又陷入了短暫的停滯。
兩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,隻有鞋底敲擊石板的輕響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“你呢?”這次是董浩軒先打破了沉默,“在京都大學,怎麼樣?”
“挺好的。”阮萌萌下意識地回答,就像回答所有關心她的長輩和朋友一樣,“課程比高中難很多,也很忙,經常泡實驗室或者圖書館。”她頓了頓,補充道,“但很充實。”
“適合你。”他評價道,語氣裡聽不出是讚賞還是單純的陳述。
又是短暫的沉默。但這次,阮萌萌似乎沒那麼緊張了。她偷偷抬眼打量他。近距離看,他的變化更明顯了。皮膚黑了,也更粗糙了些,眉宇間褪去了最後一絲少年的青澀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過錘煉的堅毅和沉穩。隻是那雙眼睛,看向她時,似乎還藏著一些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。
“你們…平時管理很嚴吧?能隨便出來嗎?”她試著找一個安全的話題。
“嗯。有紀律。”他言簡意賅,“這次是特批的短假。”他沒有詳細說紀律有多嚴,也沒有說為了這兩天假需要付出什麼,但阮萌萌能從他那簡短的回答裡感受到分量。
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個夏天,他決定報考軍校時與父母的對抗,以及那個月光湖色下的夜晚。他選擇了這條遠比普通大學艱苦的道路,並且似乎走得異常堅定。
“還習慣嗎?”她輕聲問,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關心。
董浩軒腳步微頓,側頭看了她一眼,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問這個。他沉默了幾秒,才開口:“習慣是磨出來的。沒什麼習慣不習慣,隻有該不該做。”
這個回答很“董浩軒”,冷靜、客觀、甚至有些硬邦邦,卻奇異地讓阮萌萌感受到了他背後的決心和毅力。
陽光正好,秋風不燥。他們並肩走在異鄉的街道上,聊著些不痛不癢的近況,仿佛隻是兩個久彆重逢的老同學。
但空氣中,似乎有什麼東西,正在悄然改變。那場始於初三雨天的漫長競賽,似乎在京都這個秋天的午後,拐上了一條誰也無法預料的岔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