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婉兒蘇醒時,背脊正抵在一攤草絮上,寒意順著脊梁一路爬進腦髓。
“……我死了?”她喃喃,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。
而下一秒,腳踝上傳來的冰冷和鈍痛否定了這個猜測。
她吃力地撐起上半身,借著頭頂石窗裡漏進來的一縷灰白天光,看清了自己的處境——石牆、鐵柵、鐐銬、囚衣,還有對麵牆上用尖銳石塊劃出的無數“正”字,每一道都是前人瀕死的計時。
她的大腦轟鳴:穿越了?!
潮濕、陰冷、腐臭,仿佛連空氣都被歲月熬成了濃稠的墨汁,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了一口爛泥。
她愣了半晌,直到鼻腔被臭味徹底攻占,才猛地側過身乾嘔,卻隻吐出幾口酸水。
腳鐐沉重,鐵環內側磨出的血口早已結痂,又在每一次微小的挪動裡重新撕裂。
遠處,忽高忽低的慘叫像被風撕碎的布條,貼著耳廓飄過去;近處,則是壓抑到極點的啜泣,像被掐住脖子的幼獸,斷斷續續,卻更讓人脊背生寒。
除了右手腕上的一隻青螭紋玉佩,她沒繼承原主的任何東西,包括記憶。
關於原主的姓名、年紀、過往,似乎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抹成空白,
唯一剩下的,是刻在骨子裡的求生本能,以及——她抬起雙手——這雙手,指骨勻稱,皮膚細膩,隻在指節處沾了幾點泥漬,隱約透出養尊處優的底色。
她下意識去摩挲指腹——那裡本該有常年研磨草藥留下的薄繭,如今卻光滑得陌生。這不是她的手,卻又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。
“一個能把雙手保養成這樣的人,”她暗自分析,“不會是粗使丫鬟,更可能是小姐、外室,或者……被刻意豢養的‘金絲雀’。”
可無論哪種身份,都不該出現在此囚牢。
她苦笑,把亂發彆到耳後,自嘲道:“隻是住了一家衛生零分的客棧,退房就好了。”
念頭未落,鐵柵外忽然傳來“哐啷”一聲巨響,鏽屑簌簌落下。
周婉兒本能地後縮,背脊緊貼石牆。
幾名女獄卒魚貫而入,皂色號服裹得嚴實,腰間佩刀隨著步伐叮當作響。
她們帽心那枚猩紅的“牢”字,昭示著她們的身份——獄卒。
為首的是個黑胖敦實的婦人,臉盤像磨盤,一雙細眼陷在肉褶裡,卻精光四射。
周婉兒聽見旁人喚她“管營大人”。
“是她?”管營抬了抬下巴,聲音低沉沙啞,像鈍刀刮過鐵鍋。
“回大人,正是昨日刑部送來的死囚周婉兒。”獄卒翻開手中獄典,紙頁簌簌,“卷宗在此。”
周婉兒?原主竟然與她同名同姓。
死囚!
這兩個字像冰錐直插天靈蓋,周婉兒臉色瞬間煞白,她下意識攥緊草絮,指尖卻抖得不像話。
管營眯縫著眼打量她,似乎想從這具單薄的身體裡看出點端倪。空氣凝固得能聽見水滴聲。
良久,管營才問:“所犯何事?”
獄卒清了清嗓子,平板地念道:
“原係劉老相爺府上丫頭。上月府中祭祖金器失竊,管家查問,有小廝指認她曾動過贓物。相爺震怒,移交刑部。堂上過刑,她已招認。惟贓物未起獲,仍按律判斬監候。”
丫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