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如晦微眯雙眼看著跪倒在地的李德穗,明知故問道:“你就是牢城營管營?”
李德穗知其來者不善,心中狂跳不止,聲線也有些發顫:“稟沈大人,卑職正是管營李德穗。”
“奉刑部鈞令!”沈如晦展開黃紙,聲音尖利,“死囚周婉兒於昨夜越獄,罪加一等!即刻鎖拿,移交刑部大牢!”
此時,所有人犯都已被獄卒們趕出牢房,在校場裡列隊。
聽到沈如晦宣讀的刑部鈞令,李德穗偷偷看向周婉兒,目光複雜,似在權衡最後的籌碼。
見李德穗躊躇不決,也不開口辯解,周婉兒便冷笑一聲上前去,直麵沈如晦。
“大人說我越獄,那我為何還在你麵前?我若越獄,昨夜便走了,何必留在此處等死?”
沈如晦眯眼審視著周婉兒,唇角勾起卷紋,似乎有些意外。
看了半晌他才開口:“本官念你是將死之人,也不與你計較,朝廷法度如此,本官更無必要向你解釋。”
見沈如晦想避重就輕的敷衍過去,這反而勾起了周婉兒的鬥誌。
心說誰是將死之人還不一定呢!你倒來大言不慚的給我講朝廷法度。
“請問沈大人,朝廷法度裡有嚴刑逼供這一項嗎?”
“捉賊要贓,請問沈大人所謂的贓物你找到了嗎?”
“還請問……”
“夠了!”沈如晦明顯已惱羞成怒:“來人呀!將人犯鎖起來!”
說著,幾名兵丁過來架起周婉兒就要走。
周婉兒甩開兵丁:“滾開,我自己會走!”
“沈大人,彆以自己很聰明,蒼天對你的報應不是不報,而是時候未到,哼!”
一句話說的沈如晦手抖心顫,遂將怒火噴向李德穗。
“李德穗,本官看你的差事快當到頭了吧?”
李德穗沉默片刻,忽然轉身,聲音冷硬如鐵。
“來人!鎖了周婉兒,交刑部議處。”
鐵鏈“嘩啦”一聲扣上周婉兒腕骨,冰涼刺骨。
她抬眼,與李德穗對視——那雙曾經盛滿焦灼的眼,此刻隻剩自保的漠然。
……
水牢建在地下,四壁滲水,青苔滑膩。
周婉兒被推入齊腰深的冷水,鐵柵“咣當”落下,回聲在穹頂久久不散。
水麵浮著半截殘燭,火光搖晃,映出她蒼白的臉。
她伸手,觸到石壁上一個刀刻小字——“冤”字,血跡恍惚。
獄卒退儘,黑暗如潮。
周婉兒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,心中默念:皇帝要我作餌,索性便作個香餌,隻要餌夠香,不愁釣不到大魚。
她心裡有數,皇帝和聽風吟不會不管她。
夜色沉沉,一縷簫聲穿過水牢石孔,幽咽如泣。
周婉兒抬頭,透過石孔外一點微光往外看,不料竟看到石壁上的一行小字:“水牢東壁下一丈有暗渠,可通外河。”
刀痕淩厲,字跡了然,不知是哪位前輩留給後人的。
水聲滴答,像更漏,也像心跳。
周婉兒握緊那枚青螭碎玉,指尖冰涼,唇角卻緩緩揚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