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知幾一拍驚堂木:“沈如晦你知法枉法,還敢咆哮公堂,再不加收斂,罪上加罪。”
堂上頓時劍拔弩張。
春杏、夏桃被帶上堂,二人頸上鞭痕未愈。
她們當眾呈上沈如晦手書“事後付銀五十兩”之密條,墨跡經刑部書辦比對,確出沈如晦親筆。
劉知幾讓參審的幾位官員傳閱了密條,眾官員看後紛紛對著沈如晦搖頭,表達不恥。
聽風吟又一抬手,兩名差役抬進三隻覆綢木箱。
揭去綢布,掀開箱蓋,赫然是那三件“失竊”金器——金爵、金盥、金香爐,器底禦印猶在。
“此物於劉府西夾道密室尋得,附賬冊一冊,記有‘祭祖金器作價十五萬兩赤金元寶’字樣。”
堂上嘩然。
沈如晦隻剩擦汗的份。
堂審至此,證人證言、證物俱全,隻差幾名關健當事人。
劉知幾傳令:“帶劉珩、來福上堂。”
差役回報:“來福昨夜暴斃於劉府中,屍呈青黑,疑似毒殺;劉珩則於三日前攜妾潛逃,至今無跡。”
聽到此,沈如晦長籲一口氣,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快意。
煙波王爺忽至,蟒袍玉帶,笑裡藏刀:“劉大人,此案涉及宗親,不宜大動乾戈。
皇上聖明,已允本王旁聽,望審斷公允。”
一句話,像懸劍,逼得劉知幾額上青筋亂跳。
沈如晦趁機叩首:“王爺所言極是!周氏雖得禦封,亦不能排除串供之嫌。金器既在劉府密室,焉知不是她與劉珩同謀?”
周婉兒抬眸,聲音清冽:“沈主事急不可耐,無非怕我翻供揭你老底。
今日我便當眾再說一句——祭祖當日,我午時正至午時二刻與廚娘同在廚房,有【相府人員出入詳冊】為證。
劉珩兩次出入祠堂,卻無一次與我同列,敢問沈大人,我如何分身盜器?”
她自袖中抽出那本詳冊,雙手奉上。
堂吏接過,呈於三司,冊上朱筆圈點,曆曆分明。
日影西斜,堂上仍僵持。
劉知幾不敢擅斷,隻得請旨。
不多時,內侍捧黃綾手詔至:
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:沈如晦枉法逼供,革職待罪。劉珩在逃,發海捕文書。金器案就此審結。欽此。”
沈如晦麵色灰敗,被拖出堂時仍嘶喊:“王爺救我——”
煙波王爺隻拂袖轉身,笑意未達眼底。
退堂後,周慎行於禦史台側門迎上。
他換了一件乾淨青衫,卻仍掩不住久病羸弱。
“婉兒,”他聲音哽咽,“周家沉冤昭雪,你功高至偉。”
周婉兒握住兄長枯瘦的手,指尖冰涼,卻第一次感到掌心有火。
聽風吟遠遠立在丹墀下,玄衣被夕照染成緋色。
他抬手,示意她看身後——
李德穗跪在階前,白發散亂,朝她深深一拜。
“我欠你一拜。”
周婉兒輕聲道:“你欠我的,不止一拜。”
她轉身,裙裾掠過青磚,聲音隨風散開——
“婉兒發誓,定要讓劉珩歸案。”
落日熔金,照在她緋色半臂上,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