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慎行頻頻點頭,然後趁眾人不注意,從人堆裡擠出,一騎快馬便去了。
……
俗話說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裡,此事很快就驚動了坊正和裡胥,不到兩刻,京兆少尹也親自率隊趕到。
周婉兒與那少尹曾在聽府有過一麵之緣,然而此刻他卻擺出一副鐵麵無私的樣子。
“你醫死人命,本府要查封你店肆、暫扣你醫牌。”
周婉兒默不作聲,心說到最後你還得給我撤封。
當朱漆大印“封“字落下時,白玉堂門板被一條水火棍挑上了。
周圍看客嘩然,便有人開始竊語。
“禦賜女醫正也會治死人?真真是奇聞。”
“唉!這世道連皇上都未必是正統,何況一診病的大夫?”
“莫要信口胡說,小心腦袋!”
“殺人不過頭點地,我怕個甚?”
……
周婉兒被衙役“護送”出門前,回首望向匾額,“白玉堂“三字尚沾昨日喜炮的紅屑,刺目如血。
眾人都到了京兆府大堂。
少尹拍驚堂木:“被告周婉兒,你醫死人命,事實清楚,你還有何話可說?”
“我當然有話要說,”周婉兒抖了抖手中藥方,“大人且看這藥方,末尾多出的"附子三兩"並非我的筆跡,我懷疑有人篡改藥方。”
少尹眨巴著眼睛,從差役手中接過藥方,然後又眯起眼將藥方一字不落的細看一番。
他的表情從先前的質疑漸漸變成了猶豫不決。
周婉兒一直在盯著他看,也看出他的表情變化,便想趁熱打鐵。
“屍首不讓驗看,藥方又有篡改之嫌,大人如何讓我償命?請大人先勘驗屍首,核驗藥方,再做決斷。”
聽到周婉兒這話,那些“屍親”們又開始鬨。
“人是吃了她的藥才死的,她得償命……”
“人命關天,死者為大,憑什麼讓她開棺驗屍?”
……
“這……”少尹顯然不好決斷,“屍首已入棺,親屬拒開,於法無礙,本府隻好先將你收監,再……”
堂下忽然傳來清朗男聲:“收什麼監?”
周婉兒側目一看,是聽風吟,身後跟著周慎行。
隻見聽風吟目光如刃,聲聲震耳。
“屍親拒驗屍首,本屬可疑,藥方又有篡改之嫌,京兆府如此著急定人死罪,是想讓真凶逍遙法外嗎?”
少尹語塞,隻得改口:“本府以三日為限,周氏若查不出實據,本府隻能依律定罪,屍親暫回等候消息。”
說著,少尹將簽票發下。
那些所謂的“屍親”們見引來了大官,竟都不敢作聲,甚至有一個慢慢退出人群溜了。
周婉兒接過簽票,指尖冰涼,卻透著決絕。
出了京兆府門,忽見武斷斜靠在石獅旁,黑衣束袖,殺氣隱隱。
周婉兒問道:“武大哥你怎麼來了?”
武斷默然道:“周大夫肯定遭了訛詐,江湖事還得江湖了,我幫你去會會那群孝子賢孫。”
聽風吟略一冷笑,側目道:“京畿重地,武兄莫亂來。”
武斷並不以為然:“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周婉兒已看出,聽風吟似乎和武斷不對付,心想她若再不說話,二人可能會起爭執。
於是她笑道:“那就有勞武大哥,既是如此,不如我等三人分頭去辦,興許能快些。”
見周婉兒同意了武斷的提議,聽風吟也就不好再說什麼。
幾人當街稍作商議,周婉兒最後定奪:
“聽大人你去調查死者真名戶籍、兒女家世、街坊四鄰等情,若能請來趙三斤鄰裡最好。”
“武大哥你暗中尾隨送殯隊伍,不必動手,盯清其動向即可。”
“我兄長帶人走訪各家藥鋪,查看撮藥記錄,如有"附子三兩"的記錄,速派人叫我。”
分工完畢,幾人便分頭行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