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活了這麼多年,頭一次聽到這麼慌繆的事情。
比她老蚌懷珠生出個大蛾子還要慌繆。
可是看著邊一認真的表情,想起皇帝讓南雲閣給她們暮府尋來的招魂幡,還有此時此刻,就站在她麵前的暮少春的魂魄。
暮老太君是老了,不是傻了,她的理智、她的才智,都在告訴她,邊一說的是真的。
她們暮家效忠百年的閏氏皇室,當朝皇帝,當真要迫害她的孫兒。
甚至,在迫害她整個暮家。
“吱,吱吱!”
蟲蟲的叫聲將震驚中的暮老太君喚過神來,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把寶貝閨女扔地上了,趕緊撿起來拍一拍,抱在懷裡。
蟲蟲吐著舌頭,表達不滿。
可惜暮老太君現在心神不定,沒注意到被閨女嫌棄的小表情。
暮老太君穩了穩心神,才道:“邊姑娘,你可有證據?”
邊一道:“老皇帝通敵叛國的證據,我暫時沒有,但是他用招魂幡害你孫兒的證據,我這裡倒是有個人證。”
邊一看了房梁上的裴美人一眼,裴美人立刻飛出屋外,不久,魅公子就敲響了房門。
得到邊一首肯後,魅公子推門進來,他又恢複到了曾經清風朗月的模樣,實打實一個俊美飄逸的男子,但凡見過一麵的人,都不會忘記他。
暮老太君和翠嬤嬤自然也認得。
她們每年都會親自去南雲閣請新的招魂幡,魅公子是南雲閣幕後老板,因為有皇命在身,魅公子從來沒有在她們麵前隱藏過自己的身份。
暮老太君和翠嬤嬤甚至曾經一度認為南雲閣背後的勢力,就是皇帝。
現在在邊一這裡看到魅老板,顯然讓兩人十分吃驚,暮老太君甚至站起身,意外的看著魅公子。
“魅老板,您……您怎麼會在這裡?”
而且看起來,對邊一這個丫頭恭敬的很。
比在皇帝麵前還要恭敬。
暮老太君突然搖頭,不不不,魅公子在皇帝麵前的時候,哪裡是恭敬,分明是清高的模樣。
魅公子撩起落在眼前的長發,走到了邊一身後,迎著暮老太君驚愕的眼神,不太理睬的樣子。
這般模樣,跟暮老太君記憶中,謙遜有禮,翩翩公子的模樣完全不同。
現在的魅公子,總給她一種,怪異的感覺。
邊一對魅說:“暮老太君說,每年你們南雲閣,都會給他們找來一展招魂幡,你跟她說說,這幡,到底是招魂用的,還是抓魂用的。”
魅公子這才正眼看了眼暮老太君,說道:“你家的招魂幡可不是什麼好東西,當年皇帝讓我找的,是收魂幡。”
魅公子勾起嘴角,看著暮老太君煞白的臉,不懷好意地看向暮少春。
暮少春皺眉,冷冷警告的看向魅公子。
魅公子收斂了頑劣的脾氣,才繼續說:“老皇帝忌憚暮家軍,又憎恨暮家功高蓋主,百年忠臣,在他眼裡,可是個不除不快的眼中釘。你家老少如何戰死的,我不清楚,但與老皇帝應該脫不了關係。至於收魂幡,老皇帝害了人,將人以莫須有的罪名禁止回京,就地安葬,可惜,被害的人魂魄不見了,老皇帝嚇得夜不能寐,就找到了我的南雲閣,想要找一展收魂幡,將被害亡魂抓住,讓他魂飛魄散,永不超生。”
魅公子說到此,看向身旁繃直了脊梁的少年郎,勾著唇角說:“可惜,十年收魂,十年空,倒是個命大的魂兒呢。”
“好了。”邊一打斷魅公子,怕他在說下去,一個氣的發瘋,一個哭的暈厥。
暮老太君的臉色很不好,捂著胸口雙目垂淚,翠嬤嬤也是痛心疾首,又心疼自己的主子。
至於暮少春,邊一握著的手都僵硬的掰不動了。
早知道這樣,就不讓魅出來了。
自從暴露了真身,魅的性子越發隨心所欲起來,跟初見時的模樣簡直南轅北轍。
邊一還真有點懷念他當初不染塵埃、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樣。
魅公子立刻住了口,也收斂了表情,恭敬的站在邊一身後。
邊一給暮老太君和翠嬤嬤都倒了一杯茶,翠嬤嬤的模樣都快要碎了,一點不比暮老太君好到哪裡去。
蟲蟲不太喜歡暮老太君現在的情緒,掙紮著從她懷裡跑出來,鑽進了邊一的懷裡。
暮老太君緊閉雙眼,她克製著自己,緩緩的呼吸,緩解自己過於激動的心情。
她的身體不允許她放肆地釋放情緒,她若倒下,暮家的仇,再無人可報。
暮老太君沒有懷疑魅公子的話,她的孫兒此時就在屋裡,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本來隻是想念自己生下的孩子,沒想到意外得知了這麼多的事情。
她慶幸自己來此一趟,她的孫兒在這裡,與她離的這般近。
可是……
可是,她要如何相認?
怎麼相認??
邊一知不知道這個事情?
暮老太君看向邊一,又不易察覺的用餘光看了眼跟她靠的極近的暮少春。
最終,暮老太君什麼都沒有說破,她怕自己說破了,她的孫兒就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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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飯都沒有吃,暮老太君就匆匆告彆。
她要回去好好查查這些年的證據。
臨走前,暮老太君稍微提到了十年前糧草被劫一案,被判斬立決的押運官正是暮家軍的人。
如果皇帝忌憚暮家軍,那麼那場決定勝敗的糧草被劫一事,怕也另有隱情。
蟲蟲還有點舍不得暮老太君走,跟著飛出去一段路,又很快飛回來了,祂停在甜杏的樹冠上,遠遠的盯著馬車消失,傷心的一頭紮進魅公子的懷裡,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魅公子尖叫,一把拍開大蛾子,捂著脖子又疼又凶的吼:“我不是食物。”
蟲蟲盯著魅公子,口水噠噠。
祂現在很傷心,很有食欲,想吃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