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開車,紀檢組長坐在副駕駛,他看著我熟練的操作方向盤的樣子說,“吳啊,你可真是女中豪傑,怪不得男孩子都喜歡呢。”
我知道他指的是徐文生,就笑了笑,沒有說話,工會主席也在後座應和著說“是啊,人家小吳年輕就是好啊。”
我一邊開車一邊說,“李組長,董主席,我年輕不過缺少經驗,以後還得和你們這些前輩多學習。”
在政府我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老同誌們不酸不甜的表揚年輕人,其實在我看來,大多數老機關乾部都是抱著不想變老羨慕年輕人的心態,但是也有一部分人,就是習慣排斥年輕人,打壓年輕人,總怕年輕人蓋住了他們的光芒,真的後浪推前浪,把他們拍到沙灘上。
每當我聽到這樣話的時候,我都是無一例外的先去讚揚老同誌,然後再說一下年輕的不足,自己要努力向老同誌學習等等這樣的話,這樣老同誌有麵子,年輕人也不尷尬,再說本來學習前輩的經驗也是提升自己的重要渠道,又何必舍不得幾句讚美的話呢,察言觀色,適當迎合,本來就是政府機關工作生存的基本本領。
董主席聽完我說的話很高興,“哎呀,怪不得都說考上了的公務員厲害呢,確實有水平,咱們發改可算是招來了年輕有為的人了。”
我繼續謙虛的說,“董主席客氣了,我的差距還大著呢,以後您有機會可得多提點提點我。”
紀檢組長插話說,“人家小吳不但優秀還漂亮,你看剛才那個年輕大夫,對小吳真不錯。”
我馬上解釋說,“李組長,他是我以前在創城辦的同事,後來改行了,其實我們就是普通朋友。”
李組長聽我說徐文生以前也是政府的,又說了一句,“哦,怪不得這小夥子看著這麼有禮貌呢,原來是政府出去的,確實不錯。”
我笑了一下,沒有再繼續解釋,來縣政府這麼長時間了,我已經習慣了周圍的人對個人隱私的高度關注了,隻要身邊的人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,馬上全局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,我感覺在這個政府大樓裡,要是不想讓人談論,幾乎是不可能的,所以嘴長在彆人身上,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,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就行。
我把車停在政府的地下車庫,李組長他們已經在一樓下車了,我從地下一層的樓梯往樓上走,路過一樓的拐角,我看見樓梯間站了好多人,看上去都是身穿正裝的縣領導們。
大家好像都要集體出發或者在等什麼人,我突然從地下的樓梯走上來,有好幾個人齊刷刷的看向我,我感到有點尷尬,一下子這麼多領導看著我,我的腿都有點要發軟,可是已經從樓梯走上來了,也不可能再走下去吧,我強撐著硬著頭皮穿過樓梯間往上走。
我感到人群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我,我不敢抬頭,我的頭低的幾乎看不見任何人的臉,可我還是能從那雙筆直的雙腿和黑色的皮鞋分辨出他站的位置,我急匆匆的往樓上走,迎麵又差點和一個人撞上,“哦,對不起。”那個人先開了口。
“楊秘書?”我仰頭看見他手裡正拿著一大堆資料正急匆匆的下樓呢。
“吳玫,怎麼又是你?”楊秘書看見我還挺高興也很詫異。
“哦,是我”我也不知道我回答的是什麼,我還想問他呢,怎麼三天碰上那個人兩次。
我看見楊秘書捧著很多資料,為了緩解尷尬就問,“楊秘書,你這是?”
“哦,省督導組突然來了,領導們都要去迎接呢,這些資料都是縣長要我帶的,我得走了不和你說了。”
我想起來剛才一樓樓梯間裡的那些領導,看來都是為了迎接督察組的。
我回到單位,已經是午休時間了,走廊裡靜悄悄的,同事們都已經下班或者休息了,我回到辦公室,意外的看見於濤還沒有走,他好像在認真刷著手機,他看見我進屋沒說話。
我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小心眼的樣子了,“於哥,今天中午沒回去休息哦。”
於濤頭都沒抬的回複了一句,“哦,沒回”。
我從他的辦公桌走過,順便瞄了一眼他的手機,他好像在搜索美食方麵的內容,我猜想他可能是要請客吃飯或者有聚會的事情。
下午一上班,陳局長就讓我去他的辦公室,說政府馬上要召開換屆選舉大會了,讓我馬上著手整理發改五年規劃方麵的材料,還說這些材料讓我一定要認真整理,局長都要看,我認真的記錄著,生怕漏過哪個環節。
我打了招呼轉身要走,陳局長就叫住,“小吳,局長用人自有她的道理,重要的是你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,你這麼年輕,以後的路還很長,有些東西隻是一時的。”
我站在原地,聽完陳局長說的話,心裡十分感激,“陳局謝謝您,您說的這些我明白,不論什麼情況下,我都會堅持好好工作的,請陳局放心。”
我知道新局長現在不想重用我,給我布置工作都是通過陳局長,陳局長是在安慰我呢,我現在的心態很好,當不當這個辦公室主任我也無所謂的,不過表麵還是一副很在意又很積極的狀態。
我看陳局長欲言又止,馬上想起來人事科長的事,“陳局,今天上午我們去看望薑科長了,她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,而且她一直拒絕治療,所以,恐怕……。”後麵的話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,我猜陳局長應該會想到。
我看見陳局長的嘴角抽動了一下,停頓了兩秒,聲音有些嘶啞的說,“知道了,謝謝你,吳玫。”
我從副局長室出來,心情也有點沉重,我能感覺到陳局難過的情緒,雖然我不知道他和薑科長經曆了什麼,但我知道,現在這種情況,恐怕也隻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才能懂得其中的心酸吧。
我回到辦公室,看於濤不在,我把人事科長退回來的信封遞給徐姐說,“徐姐,薑科長堅決不收大家的心意,還說不想讓大家看到她現在的樣子。”
徐姐接過信封,歎了一口氣說,“哎,她這是不想欠任何人的啊,也是個要強又可憐的女人啊。”
我想起人事科長躺在病床上的那張臉,心裡就有點難過,再美麗精致的女人,也逃不過病痛的折磨,人生啊,真是喜怒無常,誰又知道下一秒發生什麼呢?珍惜現在,好好工作和生活才是王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