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父在上。”
“小侄奉家父之命,應約而來。”
湖州府,德清縣,首富顧老爺家裡,一個一身書生衣衫,看起來二十許歲的年輕人,對著端坐正堂的德清縣首富顧老爺欠身行禮。
顧老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,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書信,捋了捋下頜的胡須,若有所思。
“你是,陳家的長子罷?”
“是。”
年輕人抬起頭,也看了一眼眼前顧老爺的麵容,顧老爺雖然是一縣的首富,但整體卻有些偏瘦,模樣十分周正。
他很快低下頭,繼續說道:“小侄陳清,是陳家的長子。”
“你還是嫡長。”
顧老爺看著陳清,微微搖頭道:“昭明兄乃是朝廷命官,官職不小,陳家更是官宦人家,你是陳家嫡長,昭明兄如何能遣你來入贅我顧家?”
陳清之父陳煥,字昭明,的確是朝廷官員,陳家在湖州府,也算是地方士族。
本來,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商賈人家扯上姻親,但是前幾年,陳昭明在官途上,跌了個大跟頭,非得重金救命不可,便求到了顧老爺頭上。
顧老爺家中隻有一女,加之也想跟陳家攀上關係,因此提出要求,約定等自家女兒成人,便讓陳家一子,入贅顧家。
陳煥當時火燒眉頭,就應了下來。
一轉眼,三年時間過去,顧小姐已經十六七歲,顧老爺便給府城的陳家去了一封信。
沒曾想,等來了眼前這麼個年輕人。
他當初全然沒有想過,能跟陳家的嫡長子結上姻親,更沒有想過,能讓陳家的嫡長子,入贅到自己家。
因為陳老爺不止這麼一個兒子,他還有個妾室,妾室產下二子。
這兩個庶生子之中,年紀大一些的那個,正好與顧小姐年紀相仿。
當初顧老爺,便是指望著陳家的一個庶子,能入贅己家,便心滿意足了。
可萬萬沒想到,陳家來了個嫡長子。
陳清聞言,抬頭看了看顧老爺,他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氣,臉上露出了個坦然的笑容:“家母三年前不幸歿了。”
顧老爺還是皺著眉頭:“那你也是嫡…”
他似乎覺得這麼說不合適,起身拉著陳清坐了下來,然後開口說道:“賢侄,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…?”
“沒有什麼。”
陳清搖頭,開口說道:“家父快要續弦了,要把那位姨娘扶正,兩個弟弟也就成了嫡子。”
他看著顧老爺,笑著說道:“家裡,就要容不下小侄了,因此打發小侄過來,給叔父做個女婿。”
顧老爺大皺眉頭:“這樣也不對,便是扶正了那位小夫人,你也是家中的嫡長…”
陳清搖了搖頭,笑著說道:“單有一個身份,也沒有什麼用處。”
顧老爺看著陳清,隻覺得頗有些古怪。
嫡長子除非是癡蠢之人,不然通常來說便是家中絕大多數家產的繼承人,真到了分家產的時候,陳家那兩個庶生子,甚至分不走一成半成家產。
如今,陳清等於是被人奪走了應有的龐大家產。
如果是尋常人,遭受了這般際遇,早就恨得咬牙切齒了,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,似乎風輕雲淡。
臉上甚至一直帶著笑容。
莫非?
顧老爺心中有了疑慮。
莫非,這位陳家大公子,真是什麼癡蠢之人?
想到這裡,他上下打量著陳清,左看看右看看,又實在覺得不像,猶豫了一下,開口問道:“這個事情,實在有些出格,賢侄若是不願意,或者是心中委屈。”
“不妨說出來。”
顧老爺正色道:“我顧家,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之家,但是也講道理,當初,本也不指望陳家的嫡子來我家招贅。”
陳清很是淡然,他對顧老爺笑著說道:“叔父,您不用考慮陳家那裡,我這幾年,在陳家也待得不順心,早就想出來了。”
“叔父若是看得上小侄,小侄就厚顏留下,若是看不上小侄,小侄也不會賴在這裡,這就告辭離開。”
顧老爺聞言,又看了看陳清。
眼前的這位陳家大公子,雖然談不上玉樹臨風,但也絕對算得上英俊,更奇妙的是,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灑脫味道,讓顧老爺頗為欣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