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仁堂門口,圍了許多人,一眼望去,至少幾十號人。
顧家的買賣很大,平日裡需要很多人分揀藥材,挑出優劣,然後分送各家,進貨送貨收貨,都需要人手。
此時能這麼快圍過來的,恐怕多數都是在安仁堂裡做事的夥計,或者是這些夥計的家裡人。
這裡頭,還有顧家人。
這麼多雙眼睛,眼睜睜的看著,顧守義的老母妻兒,跪在陳清身前,幾乎是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。
這樣的場景,恐怕任誰一眼看去,都會下意識覺得,是陳清這個從府城來的公子哥在欺侮人。
如果陳清不應承她們的請求,再爭鬨下去,彆的地方不說,恐怕在顧家內部,名聲立刻就壞了。
到時候,就不止那幾個動了心思的顧家人對他反感,恐怕顧氏上下,隻要跟顧老爺有關係的,往後都會下意識排斥這位顧家的“贅婿”。
而陳清一旦鬆口,他這個苦主隻要去一趟縣衙,或者是去跟顧老爺說幾句好話,顧守義的確有可能,會被從縣衙裡釋放出來。
畢竟,本也不是什麼大罪,如果不是顧老爺過問,哪怕被衙門拿了,也就是打板子賠錢了事,不太可能會有牢獄之災。
陳清左右看了看四周圍觀的人群,又低頭看了看跪在自己麵前的婦人,他蹲了下來,看了看顧守義的老母以及妻子。
“是誰跟你們說我是陳清的?”
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照片,陳清到了德清縣城之後,接觸的人也不多,的確有人認得他,但是顧家這婆媳倆,他從來沒有見過。
這婆媳二人等在門口,他一出門就圍了上來,明顯已經等了許久了。
顧母依舊跪在地上,哭天搶地,全不理會陳清的話,隻是大哭。
“陳公子,你行行好,饒過我家守義罷!”
她嚎叫道:“我一家老小,全靠守義養活,公子你拿了守義,就是要我們一家老小的性命!”
顧守義的婆娘也抹著眼淚說道:“公子,你以後也是顧家人,都是一家人,得饒人處且饒人罷…”
陳清皺了皺眉頭,他看著這婆媳二人,終於也來了火氣:“本來,我跟顧守義的事情已經了了,等他在衙門受罰結束,就各行各的路。”
“他已經入獄,自不可能向你們指認我的長相,我也不管到底是誰在背後攛掇。”
陳清聲音冷了下來:“但你們最好想想清楚我是誰。”
“再想想清楚你們自己又是誰。”
這婆媳二人根本聽不明白陳清在說什麼,她們對望了一眼,眼見著又要繼續哭鬨,陳清深呼吸了一口氣,起身看了一眼四下左右圍觀的人群,然後回頭開口道:“陸掌櫃。”
他對著陸慶,眨了眨眼睛。
陸掌櫃能在安仁堂這麼多年,自然是極其精明的,他立刻就明白了陳清是什麼意思。
這位安仁堂的大掌櫃毫不猶豫,上前微微低頭,很是恭敬的叫了一聲。
“少東家。”
這一聲少東家,聲音並不是很大,至少圍觀的人群是聽不見的,但是這婆媳二人,卻是聽了個真切。
二人立時愣在了原地!
陳清剛來德清並沒有多長時間,她們兩個人根本不認識陳清,但是整個顧家上下,卻沒有人敢不認識陸慶!
哪怕是顧老爺那三個侄兒,這幾年管事越來越多,但實際上,他們也都是在陸掌櫃手底下辦事!
這麼多年時間,也從來沒有聽說過,陸掌櫃喊過誰“少東家”!
陳清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陸慶,然後再一次蹲下身子:“你們現在扭頭就走。”
“我暫不跟你們這兩個蠢婦計較。”
這事太明顯了,絕不是這婆媳二人來鬨事,而是背後有人攛掇指使,很大概率,就是那天陪著顧守義一起的顧守拙。
也就是顧老爺的親侄。
或者說,是顧老爺的子侄們,在背後主使。
這婆媳二人還在猶豫,陳清低喝了一聲:“滾!”
安仁堂的生意越做越大,如今許多顧家人的生計,其實都是係在安仁堂身上,顧守義一家曾經也是如此,否則他也不會對陳清生出什麼敵視之心。
既然生計係在安仁堂身上,那麼陳清臨時弄出來的這個“安仁堂少東家”的身份,當然是好用的,婆媳二人被陳清這麼一喝,都嚇了一個哆嗦,連忙爬起來,帶著兩個孩子,抹著眼淚,一路哭哭啼啼的去了。
陳清背著手,望著幾個人遠去的背影,又環顧了一下四周,扭頭對著陸掌櫃苦笑了一聲:“陸掌櫃,咱們裡頭說話罷。”
此時二人就在安仁堂門口,陸慶點了點頭,二人又轉頭進了安仁堂裡,很快來到了後院的亭子下麵,陳清對著陸掌櫃拱手道:“多謝陸掌櫃解圍。”
陸掌櫃看了看陳清,捋著胡須笑道:“陳公子與小姐成婚,便是安仁堂的少東家,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,公子能嚇退那兩個潑婦,是公子自家的能耐。”
“跟我關係不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