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月離開之後,陳清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,沒了睡意。
不可否認的是,原來的那個陳清陳大少,性格的確是有些懦弱的,否則也不至於給人家逼到這個份上。
時至今日,兩個靈魂糾葛在一起,陳清是不怕那位姨娘,但是收到陳家的消息,還是讓他難免有些心神激蕩。
顧老爺已經給他交了底,半年之後的那樁婚事,未必是招贅,甚至大概率是娶妻,那麼這件事情之後,他大概率就還是陳家的長子。
將來,便是在那位老父親麵前,他也有底氣去抗爭。
他輾轉反側,心裡甚至在想,如果湖州陳家的人來了,他應該說什麼話才能提氣,如果兩個弟弟來了,他又該如何揚眉吐氣。
就這樣一直到子夜時分,一直躺著的陳大公子,卻莫名從床上坐了起來,他走到桌子邊上,用火折子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,然後輕輕吹滅了火折,長長的歎了口氣。
“從那個家裡逃出來,多半就是你的主意,逃出來又怎麼樣呢?人家還是要找上門來。”
半年前,陳清來到這個世界,但是兩個靈魂的碰撞太過激烈,頭幾個月,他一直渾渾噩噩。
一個多月前,他決定離開陳家,來到德清,心裡想的,就是想要躲一躲那個有些可怕的姨娘。
如今,又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,現在的陳清越來越穩定,回頭一想,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。
陳清默默看著桌台上,一閃一閃的燭光,緩緩說道:“現在人家還沒來,你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。”
他本來不信鬼神,但是他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,似乎就有些神異,因此也就不得不信了。
一陣漫長的沉默,房間裡再沒有任何聲音。
陳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,喃喃道:“你這口氣,我早晚給你出了,成不成?”
房間裡依舊寂靜無聲,沒有人回答他。
但是陳清閉上眼睛,卻似乎真的聽見了一個聲音在回答他。
這個聲音說話含糊不清,聽不真切,一整句話下來,陳清隻隱約聽懂了一個字。
“好。”
聽到這句話之後,他心裡各種思緒,又似乎真的煙消雲散了。
陳清一個人愣神了許久,然後看著閃動的燭火,又陷入了沉默。
過了好一會兒,他起身吹熄蠟燭,搖頭歎息:“也怪不得你,懦弱算不得罪過。”
說完這句話,他躺在床上,閉上眼睛,心裡的紛繁思緒終於煙消雲散。
這一覺,他睡得神清氣爽,到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,隻覺得神完氣足,心裡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,終於散了個一乾二淨。
比起先前,清爽了許多。
不過這種清爽,並沒有讓陳清如何如何興奮,他起床之後,坐在床邊,又愣神了片刻,然後才微微歎了口氣。
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,但是他猜想,另外一個陳清,也就是湖州陳氏那位真正的大公子,可能從此,就真的煙消雲散,不複存在了。
這對他來講,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,因為這種情況,很可能也意味著他,也永遠沒法子回到另一個世界了。
陳清出神了許久,半晌沒有動彈,一直到房門被人敲響,他才回過神來,起身洗了把臉之後,他打開房門,隻見比他矮了一整個頭的小月,提著食盒,已經站在了他的房門口。
她見陳清開了門,連忙笑著說道:“公子今天沒有出門?”
前幾天,陳清都是一大早出去鍛煉身體,今天倒是睡了個懶覺,沒有出門。
陳清側過身子,將她放進了屋子裡,笑著說道:“今天不是有人要見我麼?我正好等一等他們。”
小月這會兒已經打開了食盒,聞言哼了一聲:“那些人,也沒必要這麼急著見他,晾他們幾天才好。”
“我要不是婢子的身份,非得罵他們幾句不可。”
陳清坐了下來,看了看飯食,笑著說道:“他們如何就惹我們小月姑娘生氣了?”
小月坐在陳清對麵,撇嘴道:“公子你不知道,昨天來家裡那些人,領頭的那個,當麵的時候,叫我們小姐七姑娘,敬得很。”
“我家小姐剛一走,他就一口一個七丫頭了,嘴臉!”
小月惱道:“要不是我們老爺,他這樣的懶漢,怕餓也餓死了!”
陳清聞言,啞然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