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時間,陳清的確買了不少書回來看,其中就有書經,以及策論。
他甚至還買了一本集子回來看。
所謂集子,就是已經中試的前輩們所寫的文章,大概可以理解為滿分作文,陳清想看一看,這個時代考試的內容以及答案,到底是什麼東西。
當然了,核心目標還是看看有沒有出路。
顧老爺翻了翻陳清桌案上的東西,然後重新回到了陳清麵前,他摸了摸下巴,看著陳清:“賢侄如果有誌考學,顧家可以供養你讀書的花銷。”
陳清沉默了一會兒,搖頭歎了口氣:“多半很難。”
這段時間,陳清已經多出了不少回憶,從前的一些事情,漸漸就變得清晰了起來。
他父親從小是神童,十四歲中秀才,二十四歲中進士,補了官之後,雖然仕途有些坎坷,但是如今也做到了一方知府,絕算不上是什麼小官了。
但是原來的陳大少,一直到十五歲,縣試都沒有過,還沒有個童生的身份,所以他父親就不怎麼喜歡他。
疼愛他的母親,三年前病故之後,在陳家他便再沒有依靠,再加上他性格軟弱,所以才會淪落到不得不出離家門的地步。
而如今這個陳清,他自然是比先前要聰明許多,但是另一個陳大少底子太差,他又沒有接受過這個時代的教育,此時鑽研起考學,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。
顧老爺聞言,看了看陳清,輕聲寬慰道:“這天底下那麼多讀書人,三年也才二三百個進士,連舉人老爺都少之又少,有些苦讀一輩子,也未必能中生員,考學這條路,不走也罷。”
說著,他想了想,笑著說道:“我家到了我父親那一輩,在老家還算殷實,因而可以供得起一人讀書,當初是我大兄去讀書,他讀書讀了一輩子,也就是堪堪過了府試,還是沒有中秀才。”
“後來,我做生意掙了些錢。”
顧老爺低頭喝了口茶,這才繼續說道:“掙了些錢之後,就想著,要是家裡也能出個當官的,這顧家的買賣就能夠穩當下來,從十三年前開始,我就雇先生開設顧氏私塾,但凡過了縣試的,每個月給錢,供養其人讀書,到現在十幾年了。”
顧老爺自嘲一笑:“也就養出來了一兩個秀才。”
他看著陳清,感慨道:“他們讀書,未見得有盼兒讀書讀的好。”
說起顧小姐,顧老爺看著陳清,笑著說道:“對了,賢侄跟盼兒見過麵了罷?”
“是。”
陳清也沒有隱瞞,開口說道:“那天顧守義的兒子死了,顧守拙帶人來這裡鬨,倉促之下,跟小姐見了一麵,後來因為這個案子,又見了幾回。”
顧老爺捋了捋下頜的胡須,笑著說道:“我聽老陸說了,他說盼兒現在,已經開始去管鋪子裡的事情了。”
顧老爺看著陳清,又說道:“還有,賢侄做主,把顧家一部分人給開革了出去,這個事做得極好。”
他眯了眯眼睛,低哼道:“這些年我抹不開臉,他們倒覺得這是鐵飯碗了,分不清是誰給了他們這口飯。”
陳清笑了笑,沒有接話。
顧老爺看著陳清,臉上露出笑容:“這個事情,賢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,老夫既然回來了,剩下的事情,老夫會妥善處理。”
說到這裡,他站了起來,看著陳清:“府城陳家送來的信,老夫方才看了,陳家的意思是,想過來把具體的婚事給定下來,賢侄你看?”
陳清神色平靜:“叔父做主就是。”
顧老爺捋了捋下頜的胡須,點頭道:“那好,那老夫今天就給陳家回信,賢侄你放心。”
顧老爺起身離開,笑著說道:“你這個女婿,老夫滿意的很。”
說罷,他背著手離開,陳清起身,送了送他,把他一路送到了院子外頭,才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回了房間之後,陳清也到了自己書桌前,翻了翻擺著的集子,皺緊眉頭。
“得儘快尋一個進身之階啊。”
他想起了洪知縣的派頭,輕輕歎了口氣。
“不然以後見到便宜老爹,恐怕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