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知縣鬆了口氣,開口道:“一會兒,我在鬆鶴樓請客,宴請咱們本地的大戶,一起商量商量如何應對,到時候老兄替衙門,多說幾句話。”
顧老爺鄭重點頭。
“這是自然。”
出了這樣大的事情,地方衙門當然要“團結”地方力量,來一同麵對了,地方上的大族們,正常來說都要出人出錢出力。
而縣老爺,自然也要請這些大戶們吃酒,單單是這推杯換盞,你來我往的程序,恐怕就要走好幾天時間。
至於籌集到的錢糧,曆任縣老爺,多是三七分賬的。
心善一些的老爺從裡頭拿三成,心狠一些的,就吃個七成。
洪知縣為了將來的前程,此時要愛惜羽毛,他多半不會往這種錢裡頭伸手,但是他身在官場,卻也不可避免的要走這些程序,要跟地方的這些大族們拉扯,跟他們互相“切磋”。
而就在這些老爺們在城裡推杯換盞的時候,陳清已經與陸掌櫃一起,帶著安仁堂幾十個夥計,以及幾車糧食,一車藥材,沿著官道,來到了受災最嚴重的村落附近。
他並沒有進入這幾個受災的村落,而是就在官道旁邊找了塊空地,開始搭建廬蓬,以及熬藥熬粥的大鍋。
連天的大雨,除了官道以外的其他道路,基本上已經沒有辦法走車了,陷進去就休想脫得出來,隻能在官道旁邊就近施粥。
陸掌櫃一邊分揀藥材,一邊指揮幾個夥計,先把粥給熬起來。
他在藥材鋪許多年,對於分揀藥材,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手藝,不多會,他就已經按照方子的比例,把配好了藥材。
陸掌櫃叫來一個夥計,吩咐道:“就這些,一鍋水熬去一半。”
他簡單吩咐了幾句,站了起來,左右看了看,終於看到陳清陳大公子,正在一旁寫寫畫畫,不知道在寫些什麼。
陸掌櫃走近,隻見陳清不知什麼時候,準備了幾條紅綢子,此時正用大筆,在這幾條紅綢上寫字。
“每人每天可領粥一碗,五斤乾柴可以再換一碗。”
“揭發他人多領,可以再給一碗。”
“一切藥湯飲用均屬自願。”
陸掌櫃把目光落在最大的那條紅綢子上,隻見上麵被陳清,用毛筆寫了十幾個巨大的字。
“德清安仁堂顧氏,陳清,在此施粥救災。”
陸掌櫃看得呆了,他對著陳清眨了眨眼睛,開口道:“少東家,這樣是不是太…張揚了?”
陸慶苦笑道:“恐怕官府看到了會不高興。”
“沒事,等官府的人來了,我就把這幅子給臨時收起來就是。”
陳清回頭看了看陸掌櫃。
“總不能做好事不留名罷?”
陸掌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,許久之後,他才撓了撓頭:“要不然,公子把安仁堂顧氏五個字去了?”
陳清笑了笑:“那也隨你。”
他說完這句話,忽然左右看了看,低聲問道:“陸掌櫃,德清因為天災生出過民變嗎?”
陸掌櫃搖了搖頭:“隻要餓了肚子,哪有不鬨事的?我知道的都好幾回了。”
陳清了然,緩緩點頭。
“明白了。”
…………
就在陳清一門心思,撲在“揚名立萬”上的時候,幾百裡之外的陳知府,也終於同時收到了顧老爺與李夫人的書信。
這位知府老爺看了這封信之後,立刻麵沉如水。
“去,跟王同知說。”
陳府尊低頭看著顧老爺送來的書信,沉默了片刻,這才繼續說道。
“本府打算回鄉一趟,把長子的婚事處理妥當。”
“本府不在的這段時間,府衙的事情就托付給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