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明非並未在圓桌廳堂久留。修古的手藝確實沒得挑,那身飽經摧殘的甲胄,竟被這位混種老人拾掇得煥然一新。他的技術絕對是路明非見過的人裡麵最強的。
——雖然路明非這輩子也就認識這麼一位鐵匠。
穿戴整齊後,路明非就馬不停蹄地趕向了龍饗教堂。
說實話,他的心裡是有些忐忑的。
老騎士早就一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不要再前往教堂打擾其“清修”,態度一次比一次惡劣。可路明非卻孜孜不倦地上門,幾乎成了“常客”。
雖然每次見麵都免不了一頓毫不留情的臭罵和“滾出去”之類的訓斥,但誰讓他臉皮夠厚呢?
他看著遠處的碎石瓦礫,涅斐麗的話語又在心頭縈繞。
傾聽風暴本源?這老家夥教他的從來都是“揮出去”、“砍爆它”、“活下來”。
溝通本源?有什麼可溝通的?揍多了就知道怎麼用了。
“但願老頭子今天火氣能小點兒……”
他嘀咕著,用力夾了夾馬腹,身影如同利箭,衝向那座孤懸於巨大海島中央、俯瞰著驚濤拍岸的殘破小教堂。
路明非幾乎能看見,那劈頭蓋臉的唾沫星子已經在等著他了。
“臭小子!”
暴躁的吼聲幾乎掀翻了屋頂。伴隨著話音,一隻穿著舊布鞋的腳毫不留情地踹在路明非屁股上,力道十足。
“你是聾了?還是你們東方的鳥語和交界地是反著說的?老子就想找個清淨地方等死,就這麼難?!”
路明非揉著火辣辣的屁股,這久違的一踢,竟然讓他有一絲懷念。在史東薇爾摸爬滾打了這麼久,還是高懸海外的龍饗教堂讓他感到心安。
老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,頭發花白,見了路明非就開始吹胡子瞪眼。
交界地人的壽命並無定數,而是由實力和體內的盧恩來決定
“肉體”、“靈魂、”“意誌”本是三位一體,。當肉體漸漸開始腐朽,其餘兩樣也會慢慢衰頹,最終迎來歸樹的結局。
可如今,法環破碎,規則崩壞。連死,都成了一種奢望。活著的人,隻能拖著朽壞的軀殼和靈魂,在痛苦中煎熬,最終淪為活屍般的長生者,茫然徘徊。
老騎士確實活得太久了。他曾是風暴王麾下的悍將,實力僅次於那對傳奇的“風暴雙翼”。昔日並肩的袍澤,都已逐漸凋零。
他能捱到今天,或許正因這漫長的流亡歲月裡,他冷眼旁觀著交界地的諸侯亂戰,隻以“風暴遺民”自居,獨守一份孤寂的清醒。
他總說自己大限將至,回到這教堂隻是為了等死。可路明非是瞧得清楚,都過了這麼久,老頭子還是精神矍鑠,神完氣足,踹他的力道半分不減。
那身標誌性的古舊銀甲早已卸下,武器也不知所蹤,老騎士此刻隻裹著一件交界地常見的、洗得發白的粗麻布袍。
“解甲歸田”的老人似乎收斂了些脾氣,緩緩坐回冰冷的石階上,眼皮耷拉著,聲音也沉了下去:
“說吧,又是什麼破事?”
路明非撓了撓頭。
事兒還真不少。風暴壁壘的戰技、劍盾配合、那虛無縹緲的風暴本源……還有那個來自蠻荒地的女戰士……
他決定先說涅斐麗。
“老頭,我在圓桌廳堂碰到一個女戰士。她......就好像與風暴伴生一樣,實力很強,對風暴本源的掌握度也很高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