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琳娜的身影,如同從古老的壁畫中緩緩走出,靜靜地佇立,她依舊是那身樸素的旅行裙裝,寬大的兜帽低垂著,遮住了大半張臉,隻露出線條優美的輪廓和略顯蒼白的嘴唇。
路明非眨了眨眼,一時竟有些恍惚。長時間的生死搏殺、無數次死亡回溯的折磨,讓他的思維都有些遲鈍。他盯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腦子裡像塞了一團漿糊。
這姑娘……除了最初幾次的指引,還有在賜福點短暫現身之外,幾乎是神龍見首不見尾。她不是一個能隨時交流的同伴,以至於路明非在無數次獨自麵對死亡、在絕望和麻木中掙紮時,都快忘了自己身上還“綁定”著這麼一位靈體。
她怎麼……這時候出來了?
“一路走來,直至此刻,”梅琳娜聲音平穩,空靈飄渺,卻字字清晰,“我始終……未能給予你完全的信任。”
路明非愣住了,盤坐在地上的姿勢顯得有些滑稽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點“沒關係”、“習慣了”之類的場麵話,但腦子一時間是真沒轉過來。
他之前確實能感覺到梅琳娜那種公事公辦、甚至帶著審視的態度,隻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地說出來。
“身為指頭女巫的替代,我本應成為你的指引與助力。然而,麵對你的迷惘,我選擇了觀望與保留。”
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庭院,掃過葛瑞克那仍在蠕動的頭顱,被龍焰灼燒後融化又冷卻的岩石,散落的、屬於葛瑞克的腐肉......還有路明非沾滿塵土、血跡和疲憊的臉上。
梅琳娜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波動,或許是自責,抑或者是其他的東西,但路明非分辨不出,她太平靜了。
“......但你做到了。你承受苦難,並且成功討伐了‘接肢’的半神,這是毋庸置疑的英雄之舉。為此……我向你致歉。”
“英雄?”
路明非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。
這個詞他不是第一次聽說。上一次有人讓他當英雄,是老頭連罵帶踹的讓他爭點氣......
他沒有彆的意思,隻是,“路明非當英雄”這個事兒對路明非本人來說,太荒謬了。
路明非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指了指自己:
“你說我嗎?”
梅琳娜似乎沒有理會他習慣性的自嘲,隻是輕輕點了點頭。
路明非被弄得有點手足無措,隻能撓了撓後腦勺,乾巴巴地說:
“呃……也沒啥,你這不是來了嘛。對了,你來得正好!”
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趕緊指著自己的胸口:
“快幫我看看這玩意兒!葛瑞克的‘大盧恩’,它在我心口這兒燙得跟塊烙鐵似的,還死沉死沉的!我試了好幾次,彆說用了,吐就吐了好幾次,還差點把自己給整裂開了!這到底怎麼回事?是不是非得有那個什麼黃金血脈才行?”
梅琳娜的目光落在他指著的胸口位置,仿佛穿透了他的鎧甲和身軀,看到那枚躁動不安的盧恩碎片。
“你的感覺沒錯,路明非。”
她輕輕搖頭:
“‘大盧恩’是法環的碎片,蘊含神祇的律法與偉力。葛瑞克是黃金王朝的後裔,他的血脈稀薄,卻足以使用大盧恩。”
“你沒有來自黃金樹的血脈,也沒有得到雙指的許可。而且,你體內流淌的力量,與黃金律法……格格不入,甚至存在強烈的排斥。強行驅動,隻會引來反噬,傷及自身。”
“那怎麼辦?總不能白打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