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、堅硬。
這是楚子航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知。
他似乎正躺在一個金屬的平台上,身體傳來的劇痛讓他呼吸困難,那針刺樣的痛處主要集中在胸部。
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酒精、福爾馬林混合的味道,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,刺鼻的血腥味。
他掙紮著睜開沉重的眼皮。視野起初模糊一片,接著漸漸聚焦。
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出現的、老舊的、慘白的光源——幾盞老式白熾燈。光線從灰塵密布的燈罩裡透出來,勉強照亮了這處空間。
這是哪裡?
他不是在下水道嗎?在汙濁的腥臭中對抗那些畸變的死侍......他最後的記憶是那鋪天蓋地的火焰龍卷,以及如世界傾覆般的,瞬間的黑暗。
楚子航轉動唯一還算靈活的頭顱,環顧四周。
這裡絕不是下水道。
這是一個……被人遺棄的地下空間。從裸露的、粗糙的水泥牆壁和巨大的承重圓柱結構來看,更像是二戰時期建造的防空洞或者地下掩體的一部分,後來被改造過。
現在,這裡是一個實驗室。
一個堆滿了詭異遺留物的廢棄實驗室。
他的視線掃過一排排深色的陳列罐。這些圓柱形的培養罐或高或低,靜靜地矗立在陰影裡。很多罐子已經破裂了,渾濁發黑的液體流了一地,在地上乾涸成一片片惡心的汙漬。
而那些還保持著完好的玻璃罐中,浸泡在淡黃色、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防腐液裡的“東西”,讓楚子航的瞳孔驟縮!
是人……或者說,曾經是人。
各種形態的、深度異化的屍體標本。大部分呈現出猙獰的異變特征:扭曲的肢體,增生到覆蓋半張臉骨的骨質麵具,脊柱側翼生長出的、如同昆蟲甲殼般的節肢結構……形態各異,共同點是高度不穩定、接近完全喪失人形的畸變,遠超一般死侍。
就在楚子航試圖掙紮坐起,進一步觀察周圍環境時,一個熟悉而疲憊的身影,帶著一身塵土和乾涸的血跡,從旁邊一個倒塌的文件櫃陰影裡走了出來。
是路明非。
他看起來糟糕透了。臉色蒼白,呼吸急促,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。更觸目驚心的是,他臉頰、脖頸和手臂上,覆蓋著細密的、若隱若現的黑色龍鱗,如同紋身,卻遠比紋身更加猙獰和詭異。
在楚子航眼裡,這就是暴血中過度催動力量的後遺症,但其實,隻是路明非忘了“關”龍饗。
“咦,師兄你醒了?”
路明非的聲音帶著一點疲憊。
“你可真能睡啊……再不醒我都想人工呼吸了,但一想到你那張臉我就……呃……算了……”
他習慣性地想開個玩笑緩解氣氛,但看到楚子航凝重的眼神,又悻悻地收住了嘴,隻是咧了咧嘴角。
楚子航沒有回答,隻是盯著他恍若夜叉的臉,默然不語。
路明非疑惑地在金屬櫃的亮麵上照了照自己的臉,這才明白楚子航在看什麼。
他急忙擺了擺手:
“嗨,師兄......我剛剛清繳死侍去了......這不是忘了退出狀態.....你看.....”
說著,他開始緩緩平息沸騰的龍血,召回那流竄四肢百骸的龍饗之力,隨著時間的推移,鱗片也慢慢褪去,隻留下淡淡的紅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