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,天邪尊竟也擺弄起了靈陣!”歐陽絕暗道不好。
…………
陣眼核心,壓力足以碾碎山嶽。歐陽絕的衣服已破損不堪,嘴角沁出的鮮血在蒼白膚色上格外刺眼,身周那曾淨化萬邪的創世神雷,此刻也被壓製得隻剩薄薄一層,明滅不定。他艱難地支撐著身體,抵禦著無孔不入的血煞侵蝕,聽到天邪尊的狂言,他卻並未如對方預料的那般怒斥或絕望。
反而,他緩緩抬起了頭。
那雙曾映照星辰、明澈見底的眸子,此刻倒映著天穹上那輪詭譎的血月,竟泛起一絲奇異的光彩。然後,在天邪尊誌在必得的注視下,歐陽絕的嘴角,慢慢勾起了一抹弧度。
那絕非苦笑,更非絕望,而是一種……近乎解脫的嘲弄。
“天邪尊!你我靈陣竟引發天地共鳴,玄靈大陸有我的親人,朋友,摯愛之人!玄靈大陸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都比你更深愛著這片大陸!妄想毀滅比天地,你百死莫贖!”他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壓過了漫天鬼哭與陣法轟鳴,帶著一種讓玄煞心頭莫名一緊的平靜,“是誰告訴你,我來到這裡,是為了救世的?”
天邪尊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。
不等他反應過來,異變陡生!
隻見歐陽絕身上那層勉力維持的神雷,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、消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股深沉、古老、充斥著絕對死寂與終結意味的氣息,自他體內轟然爆發!那氣息並非魔氣的暴虐狂亂,卻更加純粹,更加本質,仿佛是一切存在的對立麵,是萬物終末的具現化。
漆黑如墨的氣流纏繞著歐陽絕,他破損的衣服在氣流中化為飛灰,露出下方若隱若現的、布滿詭異暗金紋路的肌膚。他原本清朗的五官,在漆黑氣息的繚繞下,竟平添了幾分邪異與威嚴。最讓天邪尊心神劇震的是,這股毀滅氣息,竟與他以滅世血陣凝聚的魔源,產生了某種深層次的共鳴,甚至……隱隱淩駕於其上!
“你……你究竟乾了什麼?!”玄煞魔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,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。這氣息,這感覺,絕不屬於任何已知的仙道或魔功!
歐陽絕,或者說,此刻已徹底褪去偽裝的“存在”,緩緩抬起手,指尖繚繞著令人心悸的黑色神雷。他看向玄煞的目光,充滿了複雜難明的意味,有憐憫,有嘲諷,還有一絲……同病相憐的悲哀?
“天邪尊。”他輕輕開口,這個久遠到幾乎被遺忘的稱呼,如同驚雷般在玄煞耳邊炸響,“你窮儘畢生心力,不惜墮入魔道,掀起無邊殺劫,所要毀滅的這方世界……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血色蒼穹下滿目瘡痍的大地,聲音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疲憊與冰冷:
“它,從來就不是我們的家園。它,是囚禁你的……牢籠啊。”
“你,本就不屬於這裡。”
轟——!
天邪尊的識海仿佛被億萬道雷霆同時劈中,整個人僵在原地,瞳孔瘋狂收縮。神罰?牢籠?不屬於這裡?一個個字眼都如同最惡毒的詛咒,將他堅持了數千年的信念、他為之付出一切的目標,瞬間擊得粉碎!
他想起了無數個午夜夢回時,心底那無法言說的虛無與格格不入。想起了自己為何對所謂的“天道”充滿如此深刻的憎惡。
天原來,一切早有端倪!
“不……不可能!你胡說!”天邪尊發出野獸般的嘶吼,滅世血陣因他心緒的劇烈動蕩而劇烈搖晃,“歐陽絕!你休想亂我道心!這是謊言!”
“謊言?”歐陽絕低笑一聲,那笑聲中滿是蒼涼。他伸手指向天空那道巨大的裂痕,以及裂痕後若隱若現的、更加深邃黑暗的虛空,“感受到那裡的召喚了嗎?天邪尊。那不是世界的傷口,那是……牢籠的裂縫。這黑色神雷正是你內心的縮影,今日,便以你的心魔殺你!”
他周身的毀滅氣息愈發磅礴,與血陣的力量不再是對抗,而是開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交融、吞噬。“你苦心孤詣布下的這座血陣,凝聚了此界眾生的怨力與本源,正好……省去了我積蓄力量打破囚籠的功夫。”
“你所謂的滅世,不過是在幫我……打開回家的門。”
天邪尊渾身劇震,猛地抬頭,死死盯著血陣能量正如百川歸海般湧向淩霄,湧向天空那道裂痕。他賴以成道、視為此生最大傑作的滅世大陣,此刻竟完全脫離了掌控,成為了他人嫁衣!而那個他視作代表著秩序與光明的歐陽絕,其真麵目,竟是比他更加深邃、更加古老的……毀滅之源?
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欺騙的憤怒,瞬間淹沒了他。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!”天邪尊徹底瘋狂,不顧一切地燃燒本命魔源,試圖重新奪回血陣的控製權,“就算這是牢籠!我也要先殺了你!歐陽絕!!”
滔天魔焰化作猙獰巨爪,撕破空間,朝著淩霄猛撲而去。
然而,麵對這搏命一擊,歐陽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,眼中最後一絲波動也歸於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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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邪尊,你還不明白嗎?”
“毀滅,才是我們與生俱來的……權柄。”
他輕輕抬手,對著那遮天蔽日的魔焰巨爪,虛空一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