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鬆蘿都快走到酒店門口了,一直沒聽見機車引擎炸街的聲音。
她扭了下頭,發現江航不僅沒有出發,還不太對勁。
手臂屈起,搭在車把上。而他向前趴著,前胸貼著油箱,臉埋在手臂肘裡。
想起方荔真說他之前受傷差點死了,才在她家小區躲了大半年。
微信裡,queen也叮囑他注意身體。
夏鬆蘿懷疑他是不是舊疾複發了。
她打算回去看看,又想起來他剛才說的,他病死了,關她什麼事。
就是,關她什麼事。
夏鬆蘿不理他,走進酒店大堂。
側拐去往電梯間,需要經過十幾米的玻璃幕牆。
她邊走邊透過玻璃往外看,他還在趴著,背部微微拱了起來,肌肉緊繃用力,這是一種“忍耐”的表現。
最近連著走高速,不管路途多長,服務區裡休息,夏鬆蘿從來沒見他像這樣趴著過,該不會真犯了什麼病?
他在她們小區工程部,就隻上夜班,現在還是整天熬夜,最容易猝死了。
信筒上,他的名字還在跳紅色,難道是猝死的?
夏鬆蘿是很討厭他,但到底沒有什麼仇恨。
就算對方是學校裡不認識的同學,懷疑他犯了病,也不可能當沒看見。萬一耽擱了,真出人命怎麼辦。
夏鬆蘿沒糾結太久,回頭了。
她走過去,站在靠近人行道的一側,本來想直接拍他的肩膀,又想萬一是心臟的問題,再嚇到了。
她站在他身邊,聲音不大不小:“你怎麼了?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?”
她的話音落下一會兒,江航沒回話,依然趴著。
但夏鬆蘿知道他是清醒著的,聽見她說話了,因為他原本緊繃的肌肉在逐漸放鬆。
半分鐘左右,江航坐直了身體:“你又反悔了?”
他以為她去而複返,是還想跟他去看溟河生物。
夏鬆蘿說:“我說不愛騎這種仿賽,就是不愛騎,有什麼好反悔的?你不是也說,羽毛附近可能存在這種生物,遲早會見到,我著什麼急?”
江航這才轉頭看她,眼中寫著不解和猜忌。
夏鬆蘿正是討厭他這種眼神,不想理他。但瞧他的臉色,是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,嘴唇倒是殷紅,像是被他咬出血了。
搭在車把上的手也是,被他攥的,指關節都在泛白。
夏鬆蘿懷疑他是心絞痛?
她解釋:“我是看見你趴在這像條死狗一樣,我怕你猝死了,過來看看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。”
江航微微怔了一下,收回視線,抬腿下了車:“我的身體確實不舒服,今晚不去工作了。”
路邊不遠就有一個長椅,他走過去坐下。
剛才內心動搖的太厲害,他就將那個噩夢多回憶幾遍,提醒自己。
一不小心提醒過頭了。
以夏鬆蘿目前對他粗淺的了解,錢都收了,他決定不去,身體應該是非常難受的那種。
她走過去:“你是不是心絞痛啊?”
江航敷衍:“嗯。”
還真是,夏鬆蘿問:“穩定型的,還是不穩定型的?你真不用去醫院?”
不穩定型的真有猝死風險。
“不用。”
夏鬆蘿看著江航解下肩上的背包,“唰”,拉開拉鏈。
手伸進去,摸索了好幾下,才夾出一包煙和一個金屬打火機。
夏鬆蘿還挺意外的,這一路,服務區裡休息,從來沒見過他抽煙提神。
但想起他是在金三角長大的,不碰毒已經很好了。
而且他應該沒有什麼煙癮,不然該在兜裡揣著,而不是背包深處,還摸了半天。
煙能緩解心絞痛?
“錚。”
金屬打火機的聲響。
煙卷鬆鬆叼在唇間,江航將背包隨意往腳邊一扔,發出一聲悶響。
向後一靠,脊背抵住椅背。這次他沒有習慣性的低頭,眼皮兒卻半垂著,似乎想遮住點情緒。
夏鬆蘿心裡對他的評分:2
這也就是外形條件好,旁邊停的還是機車中的法拉利,讓他看起來隨性不羈。
但凡外形條件差一點,在配個鬼火,活脫脫就是個黃毛痞子。
“江先生,公眾場合,禁止抽煙。”夏鬆蘿不是要管他,她就是那種身處公眾場合,如果有人抽煙,她會先提醒,不聽就開罵的那種人。
“這有人?”江航叼著煙,朝後方望一眼。
冬日裡的夜晚十點多,後方的酒店花園酒廊已經關閉了,隻留了幾盞昏暗的花園燈。
夏鬆蘿冷颼颼說:“我不是人?”
江航手指一抬,將煙從唇邊摘出來,同時透出來的還有一縷灰白煙霧,模糊了他的臉。
他的語氣沒什麼情緒:“你可以走,沒人攔你。”
說的太有道理了,夏鬆蘿看他的臉色,好像慢慢緩和過來了,一時半會兒,應該不會猝死,準備走。
卻見他話音落下之後,拇指和食指一撚,直接用指腹將燃著的煙頭給掐滅了。
隻燃了一丁點的煙,被他扔進長椅旁邊的鐵皮垃圾桶裡。
他彈了下指尖的煙灰,麵不改色。
夏鬆蘿搞不懂他,垃圾桶上方就有一塊兒滅煙鋼板,為什麼要用手掐,練鐵砂掌?真不疼?
“你好矛盾。”夏鬆蘿打量他,“你整天把命更重要掛在嘴邊,但你好像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。你看人家金律師,我隻是他手腕上,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,他都立馬去打破傷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