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金棧的確是來找掮客的,我們大家就一起來了烏魯木齊。”
一句都沒撒謊,隻是把信筒和江航遮掩過去了。
夏正晨閉了閉眼睛:“也就是說,你沒看上那麼優秀的金棧,看上了一個不入流的黃毛?果然是墨菲定律,怕什麼來什麼?”
“齊渡哪裡像個黃毛了?”夏鬆蘿忍不住替齊渡辯解。
心說人家是大將軍的後代,是要去守天河的,和戍邊的戰士一樣,簡直不要太正直,“你單憑蔓蔓姐給出的一點簡單背調,就看不起人,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。”
“就他這個德行。”夏正晨指向前擋風玻璃,聲音裡的溫和慢慢褪去,逐漸嚴厲起來,“你告訴我,我還需要怎麼去了解?”
玻璃上的霜凍已經融化了,可以清晰看到馬路對麵的場景。
晚上九點,機場到達大廳燈火通明。
齊渡站在門外還沒走,可能是在等車。
身邊圍著幾個拉著行李箱的女孩兒,看裝束,像是過來滑雪的女大學生。
齊渡靠著欄杆,叼著煙,手裡還玩著打火機,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樣,和她們有說有笑。
天,夏鬆蘿隻想捂眼睛。
這哥們也太不靠譜了,是沒注意車子還在停車場嗎?
雖說是假扮的男朋友,在她爸麵前來這出,夏鬆蘿也覺得尷尬,耳根都在發燙。
她低下頭,揪著自己的手背:“他、他這人吧,就是有點愛玩,其他還好。”
回應她的是沉默。
夏鬆蘿心虛,飛快地掀起眼皮,偷偷瞄了她爸一眼。
她爸的視線,根本沒在她身上,還在隔著玻璃,看向遠處正談笑風生的齊渡。
夏鬆蘿禁不住抬起了頭。
她從來沒在她爸臉上,看到過這種表情,像極了暴風雨前的死寂,令她感覺到陌生。
想起她爸說過,要把黃毛腿打斷的笑話。
不知道為什麼,夏鬆蘿心頭有點慌:“爸,讓蔓蔓姐把約戰取消吧,真的犯不著,你要不喜歡他,我和他分手就是了。”
“你現在住哪裡?給我發個定位,先去拿行李。”夏正晨將手機拿出來,打開導航,“今晚和我住酒店,明天跟我回家。收拾東西,一起去西雅圖。”
聽了前一句,夏鬆蘿心口像是揣了隻兔子,蹦躂了下。
不可能帶爸爸去江航家裡。
江航雖然不在家,但那個戰損風的廠房,不像齊渡這種人會住的。
而且裡麵那半麵牆的監控,一看就不正常。
聽完後麵幾句,夏鬆蘿原本壓下去的脾氣,又冒上來了:“我說了我不去,我英文那麼差,不想出國!”
“我會給你安排一個貼身翻譯。”
“誰要整天帶個翻譯啊。”
“你反正也是整天在家裡玩遊戲,在哪裡不是玩?”
“爸,你講不講道理?”夏鬆蘿從小生活在他的管控下,隱約能夠感覺到,她爸看著溫和好說話,骨子裡似乎有點霸道。
他對她的管控,她從來都能理解。
是因為小時候沒看好她,導致她全身骨折。
夏鬆蘿正要和他講道理。
夏正晨嚴厲打斷:“夏鬆蘿,給我聽好了,這件事沒有道理可講!”
夏鬆蘿打了個激靈,這好像還是爸爸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。
夏正晨的神色極為嚴肅:“其他所有事情,我都可以由著你,你想怎樣任性都沒問題。唯獨你的感情問題,你的結婚對象,必須由我來把關。像他這種不入流的男人,絕對不可以,你敢不聽話,我就敢把他的腿廢掉!”
“到底為什麼?”夏鬆蘿這會兒不生氣了,隻覺得委屈。
最近受的委屈太多了,沒想到,現在連她爸都這樣。
她的眼圈又開始泛紅了,吸了吸鼻子。
瞧見她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,夏正晨原本嚴肅的表情鬆動了很多,輕輕歎氣:“鬆蘿,爸爸不會害你,挑錯了對象,是真會毀掉你的人生。”
“你怎麼知道,我就一定會挑錯?”
“因為以我們的家世,覬覦你的人實在太多了,你還年輕,涉世未深,很難分辨出來。而你,又因為是我的女兒,你倔強的脾氣,你旺盛的好奇心,都和我以前太像了……”
夏正晨閉上了眼睛。
就連現在這番對話,都像極了他和他父親當年的對話。
那一年,他也是二十一歲。
他也對他的父親說過:“你怎麼知道,我選的一定錯?”
之後,就是父子決裂。
他為了那個女人叛出家門,和父親針鋒相對,義無反顧地站到了父親的對立麵。
直到被她狠狠“捅”了一刀,錐心刺骨之後,才猛然警覺。
自己當年那份張揚的自信,看在他父親的眼睛裡,究竟有多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