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況她。
她在糾結,要不要將信筒的事情都告訴他。
夏正晨終於說到了正題:“我為什麼那麼討厭黃毛,因為這是敵人根據我的性格畫像,畫出來的弱點。”
“從小父母雙亡,孤身走南闖北,抽煙喝酒,打架燙頭。性格狂放不羈,眼睛裡寫滿了故事,言行裡藏滿了秘密,就像一道難以攻克的數學難題,激起了我全部的好奇心和勝負欲。”
“我開始屢敗屢戰,窮追不舍,越陷越深。”
“你又那麼像我,我能不防著?”
夏鬆蘿:……
聽上去,爸爸的“白月光”,和江航確實有點像。
但夏鬆蘿對江航隻有一點好奇心,沒有什麼勝負欲。
想了想,是因為她對著江航還沒輸過?
她想去他家裡住,曲折了點,成功了。
昨晚,她覺得他最晚淩晨一點會來蘇映棠家裡接她,曲折了點,也成功了。
甚至她想知道他說謊的原因,曲折了點,還是知道了。
不管過程,最終結果都是她贏。
和爸爸的“白月光”,還是不一樣的。
不,這其實是本質區彆吧?
夏鬆蘿沒有和爸爸辯解什麼。
此時瞧一眼她爸,真是好慘一男的。
初戀情人,是敵人的美人計。
後來結了婚,又被她媽媽出賣。
難道事業上一帆風順,情感就得這麼坎坷?
嗯?
不對啊。
夏鬆蘿再次側過身,朝夏正晨眨了眨眼:“爸,你說得好像很慘的樣子,我瞧你複原能力挺強啊。二十歲左右中了美人計,二十二歲剛能領證的第一天,就和我媽媽結婚了。”
不久她就出生了。
“你要是痛定思痛,認識到挑對象必須慎重。你結婚應該挑個同圈層的名媛千金,你為什麼娶了我媽?”
她媽媽也像個黃毛吧?
家裡在唐人街開武館的,學曆很低,整天就是打架。
看來這美人計的殺傷力,根本沒有那麼強。
“爸爸?”
她問完,她爸怎麼半天不說話?
裝深情被拆穿了?
嗬,男人。
夏鬆蘿撇撇嘴:“你看,你自己吃一塹都不長一智,現在還管起我來了。”
夏正晨被她數落了一通,握著方向盤的雙手,緊了又緊。
他沒辦法解釋,他的這場婚姻,隻是一場互惠互利的契約,是假的。
目的是給他女兒上戶口,有一個看上去還算比較正常的家庭出身。
不然,等女兒長大了問起來媽媽,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。
說起來,這也算是明修棧道,暗度陳倉。
夏正晨思考了片刻:“鬆蘿,獨立生活的這段時間,你的理想,有沒有發生什麼改變?”
“理想?”這個詞把夏鬆蘿問愣住了,她有什麼理想?
想起來了。
爸爸和她聊過蠻多次了,詢問她的人生規劃。
夏鬆蘿每次的回答都很一致:不讀書,不上班,躺平,吃喝玩樂!
反正她爸給她攢下的積蓄,打下的江山,隻要她不去賭場和創業,足夠她躺平揮霍一輩子。
這輩子不結婚的話,就一直在家啃老爸。
哪天結婚了,老公如果沒本事,帶著老公在家啃老爸。
老公要是有本事,老爸老公一起啃。
夏鬆蘿納悶:“我這種簡單的理想,有什麼改變的理由?為什麼要動搖?”
她想到一種可能性,緊張起來,“爸,你不會是想提前退休吧?你一個搞技術工作的,這個年紀要精力有精力,要經驗有經驗,正是黃金年齡,千萬不要擺爛啊。”
夏正晨忍不住說:“我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,你可真是太孝順了。”
夏鬆蘿反駁回去:“你應該多找找你自己的原因,是不是你的教育出了問題,把我慣成這樣的?”
夏正晨沒話講。
女兒的遭遇,讓他沒辦法不縱容她。
當年,他早已脫離了家族,即使知道被人算計,因為女兒的出生,他也不想回去。
他想帶著女兒一直脫離在外,以為這樣就可以過上平靜的日子。
他給女兒取名夏寧寧。
願她此生安寧,歲月靜好。
直到小小的女兒被折斷了骨頭,夏正晨終於清醒的認識到,這場始於南宋末年,持續至今的恩怨紛爭,他們父女倆根本逃不過。
他重歸家族的那一天,為女兒更名為夏鬆蘿。
願她今後哪怕深陷旋渦中,依然如鬆蘿般柔韌和獨立。
同時,夏正晨也藏著一點私心。
女兒是鬆蘿,他就必須成為鬆樹。
逼著自己深深紮根,刺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,努力向上生長。
再也不能一蹶不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