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真和鏡像打起來,他們沒準兒還會拖他的後腿。
金棧私聊江航:考慮一下。
江航:考慮什麼?
金棧:把信的事情告訴小夏,就像queen說的,知己知彼,總有好處。
金棧打字飛快:夏正晨不告訴小夏一些事情,是覺得自己能頂天立地,想她無憂無慮。但人算始終不如天算,他死了之後,你看小夏都淪落到什麼境地了?跟著你這個黃毛住在廠房裡。”
不等江航看完,迅速撤回。
金棧重新編輯後半段:“夏正晨不告訴小夏,是覺得自己能頂天立地,想她無憂無慮。但人算始終不如天算,誰都不要太高估自己。”
金棧:我也知道,現在讓你去和她說清楚,那封信是你寫的,你殉情回來救她,你臉上掛不住。但臉麵重要還是未來老婆重要,自己對比下。
金棧:或者你點個頭,我去和她說。你瞧她,這都什麼時候了,還在那糾結自己的刺客身份。
江航微微抬起頭,看向後視鏡。
手機還在震動。
金棧:你有沒有想過,萬一這次沒能救回夏正晨,被她得知,人生重來了一回,她竟然沒有非常非常非常努力的去救她爸爸,會不會責怪你?
金棧:責怪你還好,她會不會自責?自責的感受,你比誰都清楚吧?
話說到這,可以了,再說就太重了。
金棧把手機熄屏,放在中控台上。
把信筒和底座拿起來,繼續研究怎樣變成武器。
臨時抱佛腳也是一種態度。
江航沉默著,也將手機熄屏,隨手塞進褲子口袋裡。
他緩慢地向後靠著椅背,再度閉上眼睛。
自從被困在這裡,他就總在閉目養神。
其實,他是在刻意放空他的意識,感知腦海裡那個始終懸浮著的、巨大的機械表盤。
除了指針轉動發出的“哢噠”聲,他現在很想捕捉到那個喜歡“蠱惑”他的聲音。
那些都是被封存的“前世”記憶碎片。
打不開信筒,就隻能寄希望於這些記憶碎片,能夠給他一些零星的提示。
隻可惜,他越是想要捕捉,越是寂靜無聲。
江航的心情實在煩躁極了,他原本的生活軌跡全部被打亂了,腦海裡全是“為什麼我非得去救夏正晨這個陌生人,快出來給我一個理由!”
救不了,還可能被夏鬆蘿責怪,憑什麼?
他們現在究竟是什麼關係?
江航驀地睜開眼睛,轉頭看一眼夏鬆蘿:“穿好外套,戴上口罩,下車。”
夏鬆蘿愣了一下,從自己的世界裡抬起頭,看到他已經推門下車了。
有點疑惑,又沒喊名字,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。
好在他下車後,繞了一圈,來到她的車窗外,指關節扣了扣車窗。
夏鬆蘿這才裹緊外套,從兜裡拿出防寒口罩戴上,下了車。
江航站在幾步之外,帽簷壓得很低。天黑了,暴風雪又阻礙視線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夏鬆蘿剛要走到他跟前,他轉身朝服務區內部的商鋪走去。
路麵結了冰,滑的不得了,夏鬆蘿跟不上他的腳步。
她停下來,大聲喊他:“你等等我啊,喊我出來,自己走那麼快乾什麼?”
江航頓住腳步,站在原地等她。
夏鬆蘿一步一滑地走到他身邊去,抬了抬自己的腳:“這靴子是我網購的,今天第一次穿,好看是好看,不是很抓地,怎麼辦?”
她是想問江航,這一路上還有沒有商鋪,能買雙新的靴子。
不然需要打架,不防滑的靴子很礙事。
江航低頭瞥一眼她的靴子。
她在他家住了沒幾天,鞋櫃裡已經被她塞了十幾雙棉靴,款式大同小異,在他眼裡沒什麼分彆,看不出是不是第一次穿。
這些棉靴唯一的共通點,全是時裝靴。
沒一雙是正經戶外穿的,抓地效果都很堪憂。
周圍沒人,危險性比較低,江航叮囑她:“你先站在這裡,彆亂動。”
他大步返回車邊。
夏鬆蘿站在原地,則拿出手機,撥打爸爸的電話,聽到“不在服務區”,才把手機收起來。
這一路,她已經打了幾百個電話了。
沒想到有朝一日,“不在服務區”這幾個字,竟然會令人安心。
當然,蘇映棠也很貼心,時不時發消息給她,告訴她,齊渡的生命體征平穩,應該連打鬥都沒有發生。
他們隻是被困住了,不用太擔心。
夏鬆蘿重新望向江航,看著他拉開駕駛位的車門,拎出他的行軍包。
從包裡摸出來兩個黑色的……“橡膠卷”?
又看著他隨手將背包扔回車裡,轉身走回來她身邊。
離近了,夏鬆蘿才看清楚他手裡拿了什麼,是一對簡易防滑冰爪。
結構很簡單,高彈性的橡膠圈,底下鑲嵌著十幾顆小鋼釘。
夏鬆蘿心說果然還是“本地人”裝備齊全。
她正打算伸出手去接,說聲謝謝。
江航徑直走到她麵前後,直接單膝跪了下去,一手甩開冰爪,一手握住了她一隻腳踝,向上一抬。
夏鬆蘿猝不及防,打了個趔趄,慌忙伸手按住了他肩膀,借力支撐。
她微微愣。
垂眸看著江航的頭頂,她原本惶惑不安的情緒,緩解了很多。
爸爸失蹤,她的感覺就像是暫時失去鬆樹的鬆蘿,垂落到了地上。
但江航這一跪地,她覺得自己這株鬆蘿,又被托舉上去了。
所以,她應該信任他,會儘心幫他去救爸爸的,對吧?
等她身體的重量壓過來,江航才猛然回過神。
他又“自然而然”了。
這是給她穿過多少次冰爪,才能培養出來這樣熟練的習慣?
所以,哪怕她在新疆生活了很久,都堅持穿這種不實用的時裝靴?
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?
既然到了這一步,江航隻能硬著頭皮繼續。
他將一個橡膠圈套在她的靴尖上,再將釘齒鏈帶交叉著拉過鞋底。
“哢噠。”
扣緊後跟。
“踩一下試試看。”他的聲音仍然沒什麼起伏。
夏鬆蘿的手還扶著他的肩膀上,腳落地,在光滑的冰雪路麵試探著踩了踩。
鋼釘穩穩抓地,還特彆輕便。
“真好用,你在哪裡買的?”
她之前滑雪的時候,也買過好幾種不同類型的冰爪,都不好用。
江航沒接她的話,握住她另一隻腳踝,打算將另一隻冰爪也幫她穿上。
夏鬆蘿忽然想起來,這種冰爪是有尺碼的吧?
她個子不算矮,腳卻偏小一點。
而這一幅冰爪,一看就是小碼的。
就算橡膠有彈性,也不太容易套上他的靴子。
何況他穿的靴子是戶外靴,本身防滑效果就很好,根本用不著這個。
夏鬆蘿直接問出口:“這冰爪,你該不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吧?”
江航正幫她拉齒釘,動作微微停滯。
不等他說話,夏鬆蘿緊接著說:“尺碼擺在這裡,肯定是給我買的。”
江航沒抬頭,繼續拉齒釘的動作,聲音沒什麼情緒:“沒錯,是給你準備的。”
夏鬆蘿不覺得意外,她也不是頭一回發現,他的心思很細,很懂得照顧人。
現在全指望他,夏鬆蘿告訴自己必須嘴甜一點,多誇誇他。說的是事實,一點也不虛偽:“你啊……”
剛開口,就被江航冷冷打斷:“我是看到你那些華而不實的鞋,沒一雙頂用的,就預料會有今天。走得太慢,讓我等著你。不小心摔一跤,要我背著你。我必須未雨綢繆。”
他話音落下。
“哢噠。”
另一隻靴子的卡扣,也應聲扣緊。
江航正準備站起身,聽見她在頭頂上方詢問。
“所以,如果我真摔了,想要你背著我,你就會背著我。你是這個意思,對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