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時我也在阿勒泰的將軍山,隻不過我在山腳,我爸也在。”
他把這張照片發過來的時候,夏鬆蘿心口砰砰直跳,立刻朝山頂望去。
她來阿勒泰滑雪的事情,昨天晚上一起打遊戲時告訴了他。
她還告訴他,將軍山頂的日落特彆美。
通過微信,發送了一張日落的照片給他。
照片裡,夏鬆蘿的右手出鏡了,舉著一杯咖啡。
他看完圖片,回到遊戲裡,誇完日落,又誇起來阿勒泰的雪景。
夏鬆蘿就笑:你住在北海道,還會在意雪景?
他等那局遊戲贏了以後,才說:以前沒在意過,今天才發現,不同地方的雪景,差彆還是挺大的。
夏鬆蘿說這不是廢話麼。
結果第二天,他就從北海道來到阿勒泰。
同一個位置,換隻手,拿著同樣口味的咖啡,拍下這張照片。
當時,夏鬆蘿的心裡亂七八糟,猜他是不是誤會了,覺得他倆在網戀?
今後還怎麼一起玩遊戲?
夏鬆蘿不知道該怎麼辦,就沒有回應。
他發完照片之後,也沒提見麵的要求,隻發送一句:“下雪了。今天,我覺得阿勒泰的雪,比北海道的雪美好千萬倍,你知不知道原因?”
就沒再說話了。
一副“他朝若是同淋雪,此生也算共白頭”的既視感。
爸爸在身邊,夏鬆蘿不敢做出任何的回應,晚上連遊戲都不敢打開了。
就這樣好幾天過去,一直沒聯係。
夏鬆蘿寢食難安,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不太對。
不管怎麼說,這麼久的遊戲好友了,人家特意過來,她不能這麼一聲不吭。
就算是誤會,解釋清楚也是好的。
換個角度想一想,他說過他沒有女朋友,她也沒有男朋友,當相親見一見,又能怎麼樣?
畢竟,單看照片上的麵部側影,那個深眼窩和高鼻梁,標準的骨相大帥哥。
於是,她鼓起勇氣,發了條信息過去,問他還在不在阿勒泰。
他回複說不在,但“距離很近”。
夏鬆蘿又鼓起勇氣,約他晚上去將軍山滑夜雪,順便在山頂一起喝杯咖啡。
一起吃晚飯是不可能的,她爸肯定會刨根問底,根本瞞不住。
他回複說“好”。
結果到了傍晚,沒等夏鬆蘿拿著雪板出門,他的微信電話突然彈了出來。
夏鬆蘿覺得奇怪極了,她和他隻在遊戲裡說過話,從來沒在遊戲之外語音交流過。
猶豫了下,還是接了。
誰知道聽筒裡傳來的,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。
“竟然是他媽媽打來的,逮著我罵了一通,說她兒子十八歲就結婚了,小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,警告我不要當小三,不要破壞彆人家庭。”
“我解釋說我不知道,他說他是單身,而且我倆隻是遊戲夥伴。”
“她罵的更難聽了,說我家長怎麼教的,教出一個傻子,竟然輕易相信男人的鬼話,是沒教好,還是祖傳的傻子。”
當時,夏鬆蘿真是要被氣瘋了。
不是她輕易相信男人那張嘴,而是他那好幾個月,幾乎每天晚上都開著語音和她一起打遊戲,一開一個通宵。
周圍安安靜靜,一聽就是獨居,完全不像有對象的樣子。
“我當場把他微信刪了,開電腦想去刪他遊戲好友的時候,發現他已經退網了,信息刪除的一乾二淨。”
從這以後,夏鬆蘿玩遊戲再也不亂加好友了,尤其是異性。
打王者被虐到稀碎,也不去抱什麼大佬的大腿,生怕再遇到滿嘴謊話的渣男。
然而現在,夏鬆蘿開始覺得奇怪。
如果這是一個針對她的殺豬盤,那通電話裡的內容,應該都是假的。
鏡像布局了幾個月,他整天給她當陪玩。
第一階段任務完成,隻差一步就能進入第二階段,為什麼臨時取消了?
難道出現了什麼無法預料的風險,被迫中止了?
她說完以後,江航緊繃的臉色,變得更難看了。
都過去一年多了,像她這種性格,連相處的小細節都能記得這麼清楚,意味著什麼?
江航站在警戒線前,雙手插在褲兜裡,指節在暗處緊攥:“你的意思是,沒有那通電話,你倆指不定就好上了?”
夏鬆蘿鎖了鎖眉頭,沒有回避,坦誠說:“這個問題不好回答,我沒有見到他,沒辦法做判斷。”
她隻知道,一起玩遊戲的時候,在遊戲裡,她真的很依賴他。
不知道從遊戲進入現實,真實相處的時候,他會不會像遊戲裡那麼可靠,她會不會依然依賴他。
夏鬆蘿覺得爸爸說的不對,黃毛並不是她的克星,“依賴感”才是。
“給我。”江航朝她伸出左手,掌心向上,不容拒絕的態度。
“什麼?”
“他給你的側臉照片。”
“刪微信的時候就刪除了,我當時氣得不得了,留他照片乾什麼?”
江航咬字很重:“你確定?”
夏鬆蘿點頭:“當然了。”
江航那隻手又插回褲兜裡,走回來,在她對麵懶散坐下,壓低聲音:“你說的這個美男計,和監控裡的反社會變態,不像是同一個人。”
反社會人格,要麼沉默寡言,要麼殘暴易怒,或者兼具兩者。
總之,想讓這種人,持續幾個月去陪夏鬆蘿通宵打遊戲,聊天消遣,非常艱難。
被遊戲裡的玩家虐一次,可能就要順著網線跑過去,一刀捅死對方。
監控裡被殺的司機,就是個例子。
至於為什麼他的穿著打扮,和處心積慮勾引夏鬆蘿,還成功了一大半的cheap人類似。
江航也能猜出幾分。
顧邵錚應該有好幾個乾兒子,他把他們送去不同的地方,因“材”施教。
每次召喚他們回國做事,就命令他們幾個統一著裝。
這樣即便被盯上了,也分不清他的手底下,究竟養了幾個乾兒子,各自擅長什麼。
江航很想控製情緒,但他的情緒逐漸崩盤,又幾分咬牙切齒:“你那個網戀對象,叫什麼名字?”
“我沒網戀。”
“我問你他叫什麼!”
夏鬆蘿說:“不知道他叫什麼,但他全網的遊戲ID,都是‘影狼’。”
江航緩緩轉頭,目光好似鋒利的刀子,看向被困在服務區裡、正流動著的人群:“既然照片刪除了,你的天賦不知道什麼原因,暫時用不了,隻能憑記憶,把這隻藏在人群裡的孤狼,抓出來。”
“你說什麼?”夏鬆蘿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,神經緊繃起來,也朝人群望過去,“你是說,他、他在這裡?”
江航沉眸:“我認為是。”
監控視頻裡的凶徒,是從東歐回來的。
不是雇傭兵,就是混幫派的,作用應該是打手。
而這個影狼,無論IP,還是代號,聽上去都像是被送去了日本。
送去日本能學什麼?
忍術。
其中“監視”和“跟蹤”,是忍術最基礎的修行。
從夏正晨出發,到顧邵錚下命令召回幫手,足夠這個精通忍術的高手,從日本潛回來,在這裡見機行事。
也就是說,一個險些成為夏正晨女婿的人,回來殺他了。
江航忽然搞不懂自己的立場。
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?
在這裡忙活什麼?
江航聲音涼涼的,催促夏鬆蘿:“還愣著做什麼,快去把這個聲音好聽、硬帥的男人抓出來吧。你瞧,又下雪了,你倆趕緊見個麵,你也剛好認真判斷一下,他究竟是不是你的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