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汀晚的臉色白了幾分。
她沒想到,那天在車裡,林業其那番涼薄刺骨的話,竟被他聽了去。
是啊,她要怎麼處理?
回到那個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的林家,繼續扮演一個任人拿捏的女兒,直到被父親打包賣給下一個“周時硯”?
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,密不透風的疼。
賀瑾珵沒有再逼問,隻是拉著她上了那輛停在路邊的庫裡南。
車內暖氣開得很足,和車外的寒夜隔絕成兩個世界。
男人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個小巧的醫藥箱,打開,從裡麵找出棉簽和消毒水。
他什麼也沒說,隻是捉過她的手。
林汀晚這才發現,手背上不知何時被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,應該是剛才在警局的混亂中弄傷的。
冰涼的藥水觸碰到傷口,帶來輕微的刺痛感。
林汀晚縮了一下,卻被他握得更緊。
“這點疼都受不了?”賀瑾珵垂著眼,手上的動作輕柔又專注,“四年前那個敢在死神手裡搶人的林汀晚去哪了?”
“我記得,那時候你膽子挺大的。”賀瑾珵替她貼好創可貼,抬眸看她,“怎麼越活,膽子越小了?”
林汀晚恍惚了。
是啊,四年前的她,是什麼樣子的?
墨爾本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,她遇到了他。
一個渾身是血,雙腿幾乎被廢,被所有醫生判了死刑的男人。
而她,隻是個初出茅廬,空有一身理論的中醫。
一個敢賭命,一個敢接。
兩個走投無路的人,在異國他鄉的莊園裡,進行了一場豪賭。
她贏了,他也活了。
那三個月,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,可以心無旁騖鑽研醫術的平靜時光。
她以為,那樣的孤注一擲,一生隻會有一次。
可她忘了,人生的困境,從來不會隻來一次。
她看著眼前這張輪廓分明的臉,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眸,那裡麵有她熟悉的,屬於賭徒的瘋狂和篤定。
原來,他一直沒變。
變的是她,被周時硯和林家磨平了棱角,忘了自己也曾是個不信命的賭徒。
“賀先生,你需要一個賀太太,為什麼是我?”林汀晚終於開口。
“因為你合適。”賀瑾珵的回答和之前一樣,簡單直接,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。
“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。”林汀晚迎上他的視線,那雙總是溫柔似水的杏眸裡,此刻終於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。
“你那份婚前協議,我接受,但要加一條。”
賀瑾珵點點頭,示意她說下去。
“這是一場交易我不會占你任何便宜,賀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,等到哪天,你不再需要我這個賀太太,或者我覺得已經還清了你這次的援手之恩,我會自己離開,絕不糾纏。”林汀晚一字一頓,清晰地劃清界限。
她不想再依附任何人,也不想再虧欠任何人。
尤其是他。
賀瑾珵靜靜地看著她,看了很久。
久到林汀晚以為他會覺得這個提議太過可笑時,男人才緩緩開口。
“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