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顧雄端坐於馬背之上,俯視著陳洛。
此刻的陳洛,衣衫襤褸,滿臉汙垢,哪還有半分昔日那個精明強乾的模樣?
活脫脫就是一個被奪了基業,打碎了脊梁的敗軍之將,一副走投無路的淒慘相。
不過看著陳洛這傷心欲絕,痛不欲生的樣子。
蕭顧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,剛才在望江屯外,那十五支床弩巨箭呼嘯而來,險些將他射殺的驚魂一幕!
那股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的寒意與恐懼,此刻仿佛再次襲來。
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,在蕭顧雄心中滋生。
他臉色稍緩,對著跪地痛哭的陳洛道:“陳洛,你先起來說話。男兒有淚不輕彈,看看你現在,成何體統!”
蕭顧雄這話雖是指責,卻並無多少怒意。
陳洛聞言,這才抽噎著,在身旁“殘兵”的攙扶下,顫巍巍地站起身來。
蕭顧雄寬慰陳洛:“你放心,如今整個北龍郡的兵馬防務,皆已歸本將軍節製!
那袁龍不過一介裨將,竟敢私自攻占軍屯。
他此舉形同謀反,乃十惡不赦之大罪!
待本將軍整頓兵馬,遲早踏平望江屯,將那逆賊袁龍繩之以法。”
蕭顧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。
他既是在安慰陳洛,也是說給身後數千將士聽,為的是挽回自己方才受挫的顏麵。
蕭顧雄話音剛落,一個冰冷而缺乏情緒波動的聲音便突兀地插了進來。
“陳曲長,你是如何丟掉的望江屯?將具體經過,詳細道來。”
發問的正是裴炎羅。
他不知何時已策馬稍稍上前半步,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,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緊緊盯著陳洛。
他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,給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。
陳洛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逼問問得一怔,他抬起淚眼,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裴炎羅。
接著陳洛向蕭顧雄投去詢問的目光:“將軍,這位大人是?”
蕭顧雄對裴炎羅本就餘怒未消,此刻見他越俎代庖搶先發問,心中更是不悅。
但他麵上卻不便發作,隻是淡淡地介紹:“這位是兵馬司新任命的北區校尉,裴炎羅裴校尉。”
陳洛聞言,臉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。
他連忙朝著裴炎羅躬身行禮:“下官不知是校尉大人當麵,方才失禮之處,還望大人海涵。”
“無妨。”
裴炎羅語氣依舊淡漠。
“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。”
“望江屯是如何失守的?時間、經過,不得有絲毫遺漏。”
“是!屬下遵命!”
陳洛連忙應聲,用破爛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。
他深吸一口氣,似乎是在努力平複情緒,組織語言,然後才開始講述:
“時間……是在八月初三那日下午。”
他回憶著,眼神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悔恨。
“屬下突然接到夏雍都尉派人傳來的緊急軍令,說是桃花河大營突然發生嘩變,局勢即將失控。
夏雍都尉命屬下即刻點齊望江屯所有能動用的兵馬,火速前往桃花河大營協助鎮壓嘩變,不得有誤!”
“屬下接到命令後,沒敢有絲毫耽擱,立刻集合了屯內所有將士,急匆匆趕往桃花河大營方向。”
說到這裡,陳洛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