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拖著這個略顯笨重的音箱,來到了湖邊,正對著那座隔離小樓的方向。
他深吸一口氣,打開了音箱,對著麥克風,用有些沙啞卻異常認真的聲音,開始唱起那些他所能想到的、最直白的勵誌歌曲。
歌聲談不上優美,甚至偶爾跑調,但那份不顧一切的笨拙和真誠,卻有著穿透堅冰的力量。
他還在社交媒體上發了條動態:“現在!Q大湖邊,給朋友唱首歌,需要的自取坐標,來的都是兄弟!”
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。
餘夏得知後,合上電腦,一言不發地也來到了湖邊。
他沒有多問,隻是默默接過褚星野遞來的另一個麥克風,加入了合唱。
當叉院“校草歌神”那清冽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時,聚集在湖邊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江靜知在實驗室聽到消息,立刻明白了。
她迅速打開文檔,用加粗的黑體字打了幾行大字,打印出來,用膠帶仔細粘在一條長長的繩子上,然後匆匆趕往湖邊。
隔離小樓裡,林雪已經這樣對著靜靜的湖麵發了好幾天的呆,眼神空洞,心理老師的溫柔開導似乎也無法觸及她冰封的內心。
今天,當“病逝”和“深切哀悼”那幾個字映入眼簾時,林雪覺得房間裡的空氣瞬間被抽空了。
她坐在床邊,手指冰涼,眼睛乾澀得發痛,卻流不出一滴眼淚。
巨大的悲傷和一種更深沉的、混合著內疚與無力的絕望,像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。
忽然,她被窗外隱約傳來的聲音吸引了注意。
她循聲望去,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,正賣力地對著一個小箱子唱歌。
是褚星野?
他在這兒乾什麼?
唱得可真難聽……可是,那身影卻有著一種不容錯認的執著。
接著,她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湖邊,歌聲變得整齊而響亮。
然後,她看到江靜知和幾個人一起,拉起了一條長長的橫幅。
白色的橫幅上,是無比清晰、無比堅定的一行大字:
“林雪,我們和你在一起。”
那一刻,仿佛有什麼東西猛地撞開了她心中那道堅硬的冰殼。
幾天來壓抑的所有悲傷、委屈、孤獨和絕望,如同決堤的洪水,再也無法抑製。
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,順著她的臉頰滑落,滴在窗台上。
她終於哭了出來,不再是無聲的窒息,而是帶著溫度的、宣泄的哭泣。
一直陪伴她的心理老師聞聲走來,看到窗外那感人的一幕,再看到林雪終於崩潰痛哭的樣子,不僅沒有阻止,眼中反而流露出欣慰。
她輕輕拍了拍林雪顫抖的肩膀,柔聲說:“哭出來就好,哭出來就好……你看,有這麼多人都在陪著你呢。”
窗內,是淚水帶來的釋放與溫暖;窗外,是歌聲傳遞的陪伴與力量。
那道透明的玻璃,仿佛第一次不再象征著隔離,而是連接了兩顆終於同頻跳動的心,和一個悄然開始愈合的靈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