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鬆最後深深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,眼神裡滿是悲痛和承諾——大哥,你等著,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!然後,他挺直脊梁,像一棵在寒風中傲然挺立的青鬆,一步步向院外走去。
院外的鄰居都安靜地看著他,有人悄悄抹眼淚,有人小聲歎氣,卻沒人敢上前說一句話。衙役們跟在武鬆身後,手裡拿著鐵尺和鐵鏈,卻沒人敢碰他——武鬆的氣勢太盛了,像一頭被困住的猛虎,隨時可能爆發。
武鬆走後,院子裡的氣氛並沒有緩和,反而更加詭異。地上的血跡還在,李三和黑熊還躺在角落昏迷不醒,主屋裡的武大郎還在等著棺材,整個院子裡彌漫著一股血腥氣和死亡的味道。
潘金蓮獨自站在院子中央,看著武鬆遠去的方向,心裡亂得像一團麻。她的臉色很白,嘴唇毫無血色,雙手緊緊攥著裙擺,指節泛白。她沒想到西門慶的動作這麼快,手段這麼狠——不僅派打手殺了武大郎,還立刻讓衙役來抓武鬆,顯然是想把武鬆也一並除掉。
武鬆這一去,肯定凶多吉少。那她呢?她一個弱女子,留在這滿是血腥的院子裡,該怎麼辦?西門慶還會來找她嗎?要是西門慶放棄她了,她該怎麼活下去?
就在這時,一陣略顯輕浮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,伴隨著扇子“嘩啦”的開合聲。
西門慶搖著一把泥金折扇,在十幾個家仆的簇擁下,慢悠悠地走進了院子。他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綢緞直裰,腰間係著一條玉帶,上麵掛著一塊翡翠佩,走路時佩玉“叮咚”作響,顯得格外張揚。他的臉上帶著虛偽的關切表情,眼神卻第一時間落在了潘金蓮身上——那眼神裡充滿了貪婪和占有欲,像獵人看到了獵物。
“哎呀呀,這是造的什麼孽啊!”西門慶故作痛心地搖了搖頭,快步走到潘金蓮麵前,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,“小娘子,你受驚了吧?都怪我管教不嚴,讓那兩個不懂事的家仆驚擾了你,還鬨出了這麼大的慘事……唉,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用扇子指著地上的李三和黑熊,語氣裡滿是“自責”。
潘金蓮看著他虛偽的表演,心裡像明鏡一樣清楚——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,可她不敢戳穿,甚至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滿。她低下頭,長長的睫毛垂下來,遮住了眼底的厭惡和恐懼,做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,聲音帶著哽咽:“西門大官人……這……這可怎麼辦啊?我家大郎他……他就這麼沒了……武都頭又被衙役帶走了……我一個弱女子,留在這院子裡,實在是……實在是害怕……”
她說著,眼淚就掉了下來,滴在衣襟上,暈開一小片濕痕。她的演技很好,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一個寡婦的無助和恐懼。
西門慶見狀,心裡樂開了花,麵上卻更加溫柔。他向前走了一步,離潘金蓮更近了,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皂角香,心裡更癢了。“小娘子莫怕,莫怕。”他輕聲安慰,“一切有我呢。你看這武家院子,現在滿是血腥氣,又是是非之地,你一個弱女子留在這裡,萬一再出點什麼事,我怎麼放心得下?”
他頓了頓,話鋒一轉,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:“不如這樣,你先隨我回府暫住些時日。我府裡有寬敞的院子,有貼心的丫鬟,保證讓你住得舒服,也能讓你避開這些煩心事。等衙門裡的事情了結了,咱們再從長計議,好不好?”
他的語氣看似商量,眼神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。身後的家仆也紛紛上前一步,隱隱把潘金蓮圍了起來,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壓力。
潘金蓮的心臟猛地一緊。她知道,西門慶這是要把她帶回府裡,一旦她踏出這個院子,就再也回不來了,就徹底成了他的玩物。可她沒得選——留在這院子裡,她沒錢沒糧,還可能被西門慶的人報複;跟著西門慶走,至少能有飯吃,能住好房子,能擺脫現在的困境。
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主屋,心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——有對武大郎的愧疚,有對未來的恐懼,但更多的是一種破罐破摔的渴望。她這輩子已經夠苦了,跟著武大郎,她永遠隻能穿粗布、喝稀粥,永遠隻能住在這個破院子裡。跟著西門慶,至少能過上穿金戴銀的日子,至少能讓彆人高看她一眼。
她咬了咬嘴唇,指甲嵌進了肉裡,卻沒感覺到疼。她緩緩抬起頭,眼睛紅紅的,帶著淚痕,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:“我……我一個寡婦,去大官人府裡,怕是……怕是不合適吧?”
這是最後的試探,也是最後的“矜持”。
西門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,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,扇子“啪”地一聲合上:“小娘子放心,我府裡規矩寬鬆,不會有人說閒話的。再說,我這也是為了保護你,你就彆多想了。”
他對著身後的家仆吩咐道:“來人!快把轎子抬過來!送潘娘子回府!路上一定要小心伺候,不能讓娘子再受半點驚嚇!”
“是!”兩個家仆趕緊應著,轉身跑出院子。
很快,一頂青布小轎就被抬到了院門口。轎子是新的,青布的轎簾上繡著精致的纏枝蓮紋樣,轎杆是上好的楠木,擦得油亮。兩個穿著青色短褂的轎夫站在旁邊,恭敬地等著。
兩個粗使婆子走上前,臉上帶著諂媚的笑,對潘金蓮說:“潘娘子,您請上轎吧。”她們的動作看似攙扶,實則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,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潘金蓮的胳膊。
潘金蓮沒有反抗,任由她們把自己扶到轎前。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幾年的小院——院心的老槐樹,牆角的稻草堆,灶房的破灶台,還有主屋裡兄長的屍體——心裡沒有太多留戀,隻有一種解脫般的麻木。
她彎腰鑽進轎裡,轎簾被婆子輕輕放下,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目光。轎子裡鋪著柔軟的棉墊,還放著一個熏香的小爐,飄著淡淡的沉香,比她在武家睡的稻草堆舒服多了。
轎子被抬了起來,晃晃悠悠地向西門府的方向走去。轎外傳來街市的喧嘩聲,有小販的吆喝聲,有行人的說話聲,還有家仆們的腳步聲,可潘金蓮什麼都聽不進去。她靠在轎壁上,閉上眼睛,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柔弱和淚痕,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平靜。
她知道,自己已經踏入了一個華麗的牢籠。這個牢籠裡有綾羅綢緞,有山珍海味,卻沒有自由,沒有尊嚴。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麼樣,不知道西門慶會不會一直對她好,不知道武鬆會不會回來報仇。
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。這是她自己選的路,就算將來摔得粉身碎骨,她也隻能走下去。
而在武家小院裡,西門慶看著潘金蓮的轎子遠去,臉上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。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——不僅除掉了武大郎這個障礙,還把潘金蓮弄到了手,甚至把武鬆也送進了衙門可謂是“一箭三雕”。
他瞥了一眼主屋,眼神裡滿是嫌惡,對身邊的趙乾辦吩咐道:“這裡的屍體,還有地上的血跡,都處理乾淨些。彆留下什麼痕跡,免得讓人說閒話。”
“是!大官人您放心,小的一定處理得妥妥當當!”趙乾辦趕緊躬身行禮,臉上帶著諂媚的笑。
西門慶滿意地點了點頭,搖著扇子,慢悠悠地轉身走出了院子。他的心情極好,甚至開始盤算著晚上要怎麼“招待”潘金蓮,要給她穿什麼樣的衣服,要讓她住什麼樣的院子。
院外的鄰居看著西門慶離去的背影,都敢怒不敢言。王嬸走到主屋門口,看著床上蓋著被子的武大郎,忍不住哭了出來:“大郎啊,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……”
李叔蹲在地上,看著地上的血跡,拳頭緊緊攥著,心裡暗暗發誓:一定要想辦法幫武鬆,一定要讓西門慶這個惡霸付出代價!
陽光漸漸升高,照在院子裡的血跡上,把血跡曬得發黑。風從院門外吹進來,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碎葉,卻吹不散這滿院的血腥氣,也吹不散即將到來的、更大的風暴。
(本集終)
下集內容提示:【強納為妾儀式簡】
潘金蓮被抬入西門府,並未得到正室夫人的待遇。西門慶顧忌武鬆未死和外界議論,隻打算草草納其為妾。府內簡單掛紅,儀式從簡,甚至未曾大擺筵席,隻請了少數幾個心腹幫閒作見證。潘金蓮被直接送入一間偏僻卻裝飾華麗的院落,成為了西門慶的第七房姨太。她雖心有不甘,卻也隻能暫時接受現實,開始打量這個新的、卻同樣危機四伏的生存環境。西門府宅門深深,其內的妻妾爭鬥,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複雜和凶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