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釵笑了笑,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拿起桌上的一個點心匣子,遞給沈月娥:“這是我母親從江南帶來的鬆子糕,妹妹嘗嘗,味道不錯。”
沈月娥接過匣子,打開一看,裡麵的鬆子糕擺得很整齊,其中一塊糕上,用豆沙畫了一個小小的雲紋——正是她在舊書封底看到的那個標記!
她抬頭看向寶釵,寶釵對她眨了眨眼,嘴角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。沈月娥心裡徹底明白了,寶釵就是那個“中間人”,她背後的勢力,很可能就是皇商蘇家,或者和蘇家有關聯。
“多謝寶姐姐。”沈月娥收起匣子,心裡既感激又警惕。寶釵幫她,肯定不是白幫的,必然有所圖。或許是為了拉攏她,或許是想通過她查清林府的賬目問題,進而獲取利益。
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閒話,沈月娥便起身告辭。離開蘅蕪苑時,鶯兒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,上麵寫著一個地址:“城南,悅來茶館,二樓靠窗的位置。”
沈月娥把紙條藏好,心裡有了計劃。她要去見這個“表哥”,查清丙字七號庫的底細,同時也要弄清楚,寶釵和蘇家到底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。
回到攬月軒,沈月娥把紙條藏在妝匣的夾層裡,然後開始整理舊賬。她翻出之前發現的“漕運貨物損耗”的賬目,仔細核對。這些賬目都是五年前的,當時負責漕運的是林府的一個老管事,名叫李福。李福去年因病去世了,他的兒子李順現在還在府裡當差,負責管理府裡的糧倉。
沈月娥決定,先從李順入手。她讓人去叫李順來攬月軒,說是有賬目要核對。李順很快就來了,他三十多歲,身材微胖,說話很謹慎,一看就是個老實人。
“李順,我這裡有幾筆五年前的漕運賬目,想問問你父親當時是怎麼處理的。”沈月娥把賬目放在桌上,指著其中一筆“損耗”,“這筆銀子,說是貨物被水浸濕了,損失了一半,當時有沒有報官?有沒有留存證據?”
李順皺起眉頭,仔細看了看賬目,搖了搖頭:“回姨娘,我父親當時沒說過報官的事。他隻跟我說,漕運路上風險大,貨物被水浸、被賊偷都是常有的事,隻要損失不大,就沒必要報官,免得麻煩。而且,當時負責漕運的是蘇家的船隊,蘇家那邊說會賠償損失,我父親就沒再多問。”
“蘇家的船隊?”沈月娥心裡一動,“你確定是蘇家?”
“確定。”李順點了點頭,“我父親當時還拿了蘇家的賠償文書,說是放在他的書房裡,後來他去世了,我整理他的東西時,沒找到那文書,還以為是丟了。”
沈月娥的心跳加速,這就對上了!五年前的漕運,用的是蘇家的船隊,貨物“損耗”後,蘇家賠償了損失,可賠償文書卻不見了。這很可能是李福和蘇家聯手做的假,故意誇大損耗,私吞銀子,然後把賠償文書銷毀,毀滅證據。
“那你知道丙字七號庫嗎?”沈月娥試探著問。
李順的臉色瞬間變了,眼神有些慌亂:“丙……丙字七號庫?姨娘怎麼知道這個倉庫?”
沈月娥心裡一喜,李順果然知道!她故作平靜:“我在整理舊賬時看到的,說是咱們府裡在碼頭有個倉庫,就是丙字七號庫,用來存放漕運的貨物。”
李順低下頭,聲音有些發顫:“那……那是我父親當年租的倉庫,後來我父親去世了,就沒人管了,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在用。”他說完,連忙抬起頭,“姨娘,要是沒彆的事,我就先下去了,糧倉還有事要處理。”
沈月娥看著李順慌亂的樣子,知道他肯定隱瞞了什麼。但她沒有追問,而是點了點頭:“好,你先下去吧,有需要我再找你。”
李順走後,沈月娥坐在椅子上,心裡的思路越來越清晰。丙字七號庫就是林府租的,五年前的漕運“損耗”是假的,是李福和蘇家聯手做的手腳,目的是私吞銀子。現在李順知道這件事,卻不敢說,說明他怕被牽連。
她決定,明天就去悅來茶館見那個“表哥”,查清剩下的疑點。她讓翠兒準備好出門的衣物,還特意帶上了那本舊書和棉紙,萬一對方要確認身份,這些可以作為憑證。
然而,計劃趕不上變化。當天傍晚,翠兒突然神色慌張地跑進來,聲音都變了調:“姨娘,不好了!邢夫人屋裡的王善保家的帶著幾個婆子,正往咱們院裡來呢!說是奉了邢夫人的命,要搜查各院!”
沈月娥心裡一沉:“搜查?搜查什麼?”
“說是……說是府裡最近丟了東西,懷疑是外麵的人偷的,要查各院有沒有來曆不明的東西,尤其是外男送來的!”翠兒的聲音帶著哭腔,“王善保家的臉色很難看,像是來找茬的!”
沈月娥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邢夫人怎麼會突然搜查?難道是她和寶釵的接觸被發現了?還是“表哥”送舊書的事走漏了風聲?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棉紙,又看了看梳妝台上的舊書,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。
“翠兒,快,把那本舊書藏起來!藏到床底下的那個舊箱子裡,用衣服蓋住!”沈月娥一邊說,一邊把棉紙塞進梳妝匣的夾層裡,還在上麵放了幾支銀簪,“還有,把我和寶姐姐喝茶的杯子洗乾淨,不要留下痕跡!”
翠兒連忙跑去藏書,手忙腳亂間,差點把箱子撞倒。沈月娥整理了一下衣服,深吸一口氣,走到門口。她知道,這次搜查肯定沒那麼簡單,邢夫人是衝著她來的,她必須冷靜應對。
王善保家的帶著四個婆子,氣勢洶洶地走進了攬月軒。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襖裙,腰間係著一條黑色的腰帶,臉上帶著傲慢的神色,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。
“月姨娘,奉邢夫人的命,府裡最近丟了些貴重的東西,懷疑是外麵的人偷了,現在要搜查各院,還請姨娘配合。”王善保家的語氣生硬,連基本的禮數都沒有。
沈月娥站在門口,神色平靜:“王媽媽說笑了,府裡的規矩我懂,既然是邢夫人的命令,我自然配合。隻是不知道,丟了什麼貴重東西?也好讓我心裡有個數。”
“具體丟了什麼,夫人沒說,隻讓我們仔細搜查,尤其是來曆不明的東西,還有外男送來的物件。”王善保家的說著,對身後的婆子使了個眼色,“你們進去搜,仔細點,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!”
四個婆子立刻衝進屋裡,開始翻箱倒櫃。她們把沈月娥的梳妝盒、衣櫃、書架都翻了個遍,衣服、首飾扔了一地,連床底下的箱子都被拖了出來,裡麵的東西倒了一地。翠兒站在一旁,氣得渾身發抖,卻不敢說話。
沈月娥看著屋裡的狼藉,心裡又氣又急,卻隻能忍著。她知道,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狗腿子,這次搜查肯定是邢夫人故意找茬,想找出她的把柄。
“王媽媽,你們這麼搜,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?”沈月娥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滿,“我在府裡一向安分守己,從未和外男有過往來,更不會藏來曆不明的東西。你們這麼搜,要是傳出去,彆人還以為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。”
王善保家的冷笑一聲:“月姨娘,話可不能這麼說。是不是安分守己,搜過就知道了。要是真沒藏東西,怕什麼搜查?”她走到床前,踢了踢地上的衣服,“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?都倒出來看看!”
一個婆子立刻上前,把箱子裡的衣服都倒了出來——那本舊書就藏在衣服下麵,此刻正露在外麵。
沈月娥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手心全是汗。她剛想說話,王善保家的已經拿起了舊書,翻了幾頁。
“這是什麼?一本舊書?”王善保家的看著沈月娥,眼神帶著懷疑,“月姨娘,你怎麼會有這麼舊的書?哪裡來的?”
沈月娥強裝鎮定,笑著說:“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舊書,是我小時候的習字本,一直放在箱子裡,忘了拿出來。王媽媽要是不信,可以問問翠兒,她見過這本書。”
翠兒連忙點頭:“是,王媽媽,這書確實是姨娘母親留下的,奴婢見過好幾次。”
王善保家的翻了翻舊書,沒發現異常,又看了看沈月娥,見她神色平靜,不像是在說謊,心裡有些懷疑,卻也沒再多問。她把舊書扔回箱子裡,冷哼一聲:“既然是舊物,就好好收著,彆讓人誤會。”
她又搜查了一會兒,沒發現其他可疑的東西,隻能帶著婆子離開。臨走時,她狠狠地瞪了沈月娥一眼:“月姨娘,以後注意點,彆什麼東西都往屋裡放,免得惹麻煩。”
沈月娥看著王善保家的離開,終於鬆了口氣,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。她知道,這次是僥幸過關,但邢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,以後的日子,會更加艱難。
她走到箱子前,拿起那本舊書,心裡暗暗慶幸——幸好她把棉紙藏在了梳妝匣的夾層裡,沒被發現。而且,王善保家的沒注意到舊書封底的雲紋標記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“姨娘,嚇死奴婢了!”翠兒撲過來,抱著沈月娥,眼淚都流了出來,“邢夫人太過分了,明明就是故意針對您!”
沈月娥拍了拍翠兒的背,語氣堅定:“彆擔心,我不會讓她得逞的。丙字七號庫的秘密,我一定要查清楚,不僅是為了我自己,也是為了我家人。”
她知道,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。她必須儘快去見那個“表哥”,查清所有疑點,否則,邢夫人和賬目背後的黑手,遲早會對她下手。
夜色漸深,攬月軒的燈光依舊亮著。沈月娥坐在梳妝台前,看著懷裡的棉紙,眼神變得堅定起來。這場戰鬥,她必須贏。
(本集完)
第52集《隱秘為刃可自保》簡單內容提示:
麵對邢夫人的突然搜查,沈月娥必須在極短時間內,將那本舊書和圖紙妥善隱藏或處理,不能留下任何把柄。沈月娥利用王熙鳳與邢夫人的矛盾,或許借由翠兒緊急向王熙鳳求助,或是在搜查時巧妙引導,將危機轉嫁或化解。沈月娥可能利用自己剛剛得知的“丙字七號庫”線索,在不暴露具體內容的情況下,隱晦地暗示邢夫人或其背後之人,自己並非毫無依仗,使其投鼠忌器。經過此次風波,沈月娥更加意識到掌握秘密的重要性,開始更主動地利用手中的線索,將其轉化為無形的護身符,在各方勢力間尋找平衡,伺機而動。沈月娥能否成功應對此次搜查?邢夫人是得到了確切消息,還是僅為敲打?經此一事,沈月娥將如何更有效地運用手中的“隱秘”作為武器?那位“表哥”得知此事後,又會有何反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