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是。”潘金蓮點了點頭,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,“不過,姐姐可知,巧姐兒小姐送的那些布偶和虎頭鞋,是二奶奶親自盯著張媽媽做的?張媽媽是二奶奶從娘家帶來的,最會做孩童物件,二奶奶還特意讓張媽媽用了最好的料子,說不能委屈了姐姐肚子裡的小主子。”
沈月娥的心猛地一跳——果然是王熙鳳安排的!她又想起剛才王熙鳳的眼神,心裡的疑惑更深了:“妹妹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?”
“我消息靈通,姐姐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潘金蓮笑了笑,又說,“對了,我還聽說,二奶奶前幾日跟老太太說,等姐姐生了孩子,要請最好的奶娘,還要給孩子辦個熱鬨的滿月酒,讓府裡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沈月娥沒說話,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。王熙鳳這麼做,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,這個孩子是她認可的,也是在向邢夫人示威。可這到底是真心,還是另一種算計?
 四
接下來的幾日,府裡的氣氛明顯緩和了些。下人們見王熙鳳對沈月娥的態度越來越好,對攬月軒也更加恭敬了,那些關於“災星”的流言也徹底消失了。常嬤嬤對沈月娥的態度也軟化了些,不再事事盯著,偶爾還會跟翠兒說些孕期該注意的事項。
沈月娥趁著這難得的平靜,開始親手給腹中的孩子縫製小衣和肚兜。她從箱子裡找出以前攢下的軟棉布,是最適合嬰兒的料子,洗得發白,卻格外柔軟。翠兒在一旁給她打下手,穿針引線,偶爾還會跟她聊些府裡的新鮮事。
“姨娘,您看這件小肚兜,繡上荷花好不好?”翠兒拿著一塊粉色的棉布,上麵畫著簡單的荷花輪廓,“夏天穿,又涼快又好看。”
“好啊。”沈月娥笑著點頭,手裡拿著針線,正在給一件白色的小衣縫袖口,“隻是彆繡得太複雜,孩子穿著不舒服。”
兩人正說著話,潘金蓮走了進來,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,裡麵裝著些曬乾的金銀花。“姐姐,我給你送些金銀花來,夏天泡水喝,能清熱解暑,對孕婦也好。”
沈月娥接過紙包,道謝後請潘金蓮坐下。翠兒給潘金蓮倒了杯茶,便識趣地退了出去。
“姐姐最近倒是清閒,還有心思做針線。”潘金蓮看著桌上的小衣和肚兜,笑著說,“看來府裡的氣氛好了,姐姐也能安心養胎了。”
“托妹妹的福。”沈月娥放下針線,拿起茶杯喝了一口,“隻是這平靜,不知道能維持多久。”
“姐姐倒是看得通透。”潘金蓮放下茶杯,語氣變得嚴肅些,“不過,姐姐也不用太擔心。二奶奶現在對你這麼上心,邢夫人就算想做什麼,也得掂量掂量。而且,我聽說老爺最近對姐姐也很關注,前幾日還特意問起姐姐的身子狀況。”
沈月娥愣了一下:“老爺問起我?”她和林老爺的關係一直很淡,林老爺很少主動問起她的情況,這次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?
“是啊。”潘金蓮點了點頭,“我聽書房的小丫鬟說,老爺前幾日得了一幅前朝的古畫,很高興,在書房賞玩了半日。後來看到二奶奶遞上去的府中賬目,眉頭皺了半天,不知道看到了什麼。再後來,二奶奶提起姐姐的身子,老爺才笑了笑,讓二奶奶多照顧姐姐。”
沈月娥心裡一動——林老爺的態度轉變,肯定和賬目有關。難道他發現了賬目的問題?還是王熙鳳在他麵前說了什麼?
“對了,姐姐。”潘金蓮又說,“我還聽說,邢夫人最近和娘家走得很近,她娘家的侄子來了金陵,住在府裡的外院,好像是來跟老爺談生意的。隻是不知道,這生意背後,有沒有彆的心思。”
沈月娥的眉頭皺了起來——邢夫人又在搞什麼?她娘家的侄子來談生意,說不定是想借著生意的名義,插手府裡的事。看來,這平靜的日子,真的維持不了多久了。
潘金蓮走後,沈月娥坐在桌旁,看著桌上的小衣和肚兜,心裡又開始糾結“抱子”的念頭。如果把孩子交給王熙鳳,王熙鳳肯定會儘全力保護孩子,邢夫人和那個幕後黑手也不敢輕易動手。可她真的能忍受骨肉分離嗎?孩子長大後,會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?會不會認她這個生母?
這些問題像針一樣紮在她心裡,讓她坐立難安。她拿起那件繡了一半的荷花肚兜,手指輕輕拂過針腳,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——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 五
日子在平靜與糾結中一天天過去,沈月娥的肚子越來越大,行動也越來越不便。太醫來診脈時說,孩子很健康,胎位也很正,再過一個多月就能生了。聽到這個消息,沈月娥既高興又緊張,高興的是孩子能平安出生,緊張的是不知道生產後會麵臨什麼。
這日傍晚,沈月娥正坐在燈下給孩子縫製一件小棉襖,翠兒在一旁給她打燈。忽然,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,是林老爺身邊的長隨林安,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和一個錦盒。
“月姨娘。”林安走進來,恭敬地行禮,“老爺晚間歇在書房,念及姨娘身子重,特意讓小廚房燉了冰糖血燕,讓姨娘趁熱用了,早些安歇。”他說著,打開食盒,裡麵是一盅熱氣騰騰的冰糖血燕,香氣濃鬱。
沈月娥愣了一下,連忙起身:“有勞林管家跑一趟,也替我謝謝老爺。”她和林老爺很少有這樣的互動,林老爺突然這麼關心她,讓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林安又打開錦盒,裡麵放著一支品相極佳的老山參,參須完整,色澤金黃,一看就價值不菲。“老爺還說,這是他前幾日從一個老藥農手裡買來的老山參,讓姨娘補補身子,生產的時候也能有力氣。”
沈月娥看著那支老山參,心裡卻升起一股不安——林老爺的態度轉變太突然了,之前對她不聞不問,現在卻又送血燕又送人參,這背後肯定有原因。是王熙鳳在他麵前說了什麼?還是他發現了賬目的問題,想拉攏她?或者,這又是一個新的陷阱?
“林管家,”沈月娥叫住正要走的林安,語氣儘量平靜,“老爺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?比如……府裡的賬目?”
林安愣了一下,眼神閃爍了一下,很快又恢複了平靜:“姨娘多慮了,老爺一切都好。隻是覺得姨娘懷著孕辛苦,才特意賞賜的。姨娘快用了血燕吧,涼了就不好吃了。”說完,他行了個禮,轉身走了。
林安走後,沈月娥看著那盅冰糖血燕和那支老山參,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。她讓翠兒拿來銀針,小心翼翼地試了試血燕——銀針沒有變黑,看起來沒問題。可她還是不敢喝,讓翠兒把血燕和老山參都收起來,放在櫃子最裡麵。
“姨娘,您怎麼不喝啊?這是老爺特意賞賜的。”翠兒不解地問。
“我現在沒胃口,等會兒再喝。”沈月娥敷衍道,心裡卻在反複琢磨——林老爺到底想乾什麼?他的關懷,是真心還是假意?如果是假意,那這血燕和老山參裡,會不會有什麼問題?
夜裡,沈月娥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她想起潘金蓮說的,林老爺看賬目時皺了眉頭;想起王熙鳳對她越來越溫和的態度;想起邢夫人娘家侄子的到來。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腦海裡盤旋,讓她越來越覺得,府裡的局勢正在發生變化,而她,正站在這變化的中心,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。
她輕輕撫摸著小腹,心裡暗暗發誓: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,她都要保護好自己和孩子。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價,她也要讓孩子平安長大。
 六
第二日清晨,沈月娥剛起床,就聽到翠兒在院子裡跟小丫鬟說話,語氣帶著幾分緊張。她走出去,看到翠兒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,臉色發白。
“怎麼了?”沈月娥連忙問。
“姨娘,您看這個。”翠兒把紙包遞給沈月娥,聲音發顫,“這是我早上收拾食盒的時候發現的,在血燕的燉盅底下,粘著這個紙包,裡麵是些白色的粉末。我用銀針試了試,銀針變黑了!”
沈月娥接過紙包,打開一看,裡麵是些白色的粉末,細膩得像麵粉。她用銀針蘸了一點,放在火上烤了烤,銀針果然變黑了——是毒藥!
她的手猛地一顫,紙包掉在地上,粉末撒了一地。翠兒連忙蹲下身,想把粉末掃起來,卻被沈月娥攔住了:“彆碰!小心有毒!”
沈月娥看著地上的白色粉末,心裡一片冰涼——林老爺送來的血燕裡,竟然有毒!是林老爺自己要殺她,還是有人借林老爺的名義下毒?邢夫人?還是那個幕後黑手?
“姨娘,現在怎麼辦?”翠兒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,“要不要告訴二奶奶?”
沈月娥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:“不能告訴二奶奶。”她知道,現在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毒,如果告訴王熙鳳,說不定會打草驚蛇,甚至可能被王熙鳳利用。“你先把這些粉末掃起來,用油紙包好,藏在床底下的暗格裡。然後去把食盒和燉盅洗乾淨,彆留下任何痕跡。”
翠兒連忙點頭,小心翼翼地用掃帚把粉末掃起來,用油紙包好,藏進暗格裡。沈月娥看著翠兒的動作,心裡卻翻起了巨浪——這府裡,到底還有多少人想害她?她和孩子,到底能不能平安活下去?
這時,常嬤嬤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,看到沈月娥臉色蒼白,連忙問:“姨娘,您怎麼了?臉色這麼不好?是不是哪裡不舒服?”
沈月娥強裝鎮定,搖了搖頭:“沒什麼,可能是昨晚沒睡好。”她看著常嬤嬤,心裡卻在懷疑——常嬤嬤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?她是不是也參與了?
常嬤嬤沒再多問,放下洗臉水就退了出去。沈月娥看著常嬤嬤的背影,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。她知道,她現在就像站在懸崖邊上,稍微一步錯,就會粉身碎骨。而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更加謹慎,更加小心,等待最佳的時機,為自己和孩子謀一條生路。
(本集完)
第69集《慶郎嗬護暫專寵》簡單內容提示:
林老爺(慶郎)一反常態,開始頻繁關懷沈月娥的孕期生活,賞賜不斷,甚至可能連續數日宿在攬月軒,引得全府側目。邢夫人嫉恨交加;王熙鳳態度微妙,既樂見邢夫人吃癟,又警惕沈月娥因此脫離掌控;趙姨娘等人更是酸意十足。林老爺的專寵將沈月娥推到了更耀眼的位置,雖暫時震懾了部分宵小,但也使她成為更明顯的靶子,危機暗藏。沈月娥在短暫的受寵若驚後,迅速冷靜下來,分析林老爺此舉背後的真正原因,並思考如何利用這短暫的“專寵”為自己和孩子謀取最大利益。林老爺的突然嗬護是福是禍?這會持續多久?沈月娥將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“盛寵”?這是否會影響她“抱子”的計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