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忘乎抬起頭,似乎仔細回憶了一下,才認出了門口的男人是誰:“喔,曆雲啊,好久不見了。”
曆雲竟然後撤半步,他驟然變化的表情就像是草原上遭遇了雄獅的斑鬣狗,磨牙吮血卻又極度畏懼。
“伏忘乎,你為什麼會在這裡?”
他右手按在腰間,下意識地想要拔槍。
從屬的副教官們也做好了拔槍的動作,他們麵對新人時的從容和戲謔已經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懼和慌張。
雖然熱武器確實能對長生種造成威脅,但它的威懾力實際上已經遠遠沒有麵對普通人時那麼有效果了。
倒不如說在長生種的世界裡,這種下意識想要拔槍威懾的行為,恰恰就意味著膽怯和懦弱。
“冷靜,冷靜!”
技術指導回過神來,連忙阻止道:“這是高層的意思,伏先生是特批出獄的,薑小姐代表調查組對他進行問話。”
薑柚清也從沙發上起身,麵無表情地頷首,出示了一張由深藍聯合高層特批的調查令:“這樣可以了麼?”
曆雲還是不放心,額頭上甚至流下了一滴冷汗:“但就算是這樣,誰也不敢保證這家夥不會轉化成死徒吧?”
最後還是伏忘乎指了指自己的電子鐐銬,嗓音慵懶低沉:“不用擔心,外麵還有狙擊手瞄著我呢。”
他的背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點。
海岸邊的高樓建築間已經埋伏著二十四位訓練有素的殺手,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了特製的反器材狙擊步槍,隻要伏忘乎有任何的異常舉動,就會被立刻打成碎片。
“我不如當年了。”
伏忘乎解釋道:“躲不開這種狙擊的。”
“聯合暗殺隊都出動了麼?”
曆雲總算是鬆懈下來,但眼神裡的忌憚卻不曾消退半分,轉身說道:“薑小姐,我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,竟然需要把這家夥從監獄裡放出來。”
薑柚清瞥了他一眼:“你無權知曉。”
曆雲哪裡受過這種氣,但對方的實力和身份卻又讓他不好發作,一時間被氣得呼吸粗重,無能狂怒。
“我要問的事情已經問完了,如果您日後想起什麼線索,可以隨時聯係我。如果您能提供關鍵性的證據,洗清您身上的嫌疑,那麼您的刑期將會大幅縮減。”
薑柚清轉身離去,臨走前頓了頓,嗓音清冷:“這段時間勞煩您多克製一下,如果您在調查結束之前轉化成了死徒,我會感到非常困擾……就這樣,告辭。”
說完,她轉身離開。
“真是有個性的小姑娘啊。”
伏忘乎對此毫不在意,隻是笑了笑說道:“這麼年輕就已經是輪轉階了,怪不得能被那些老家夥們看重。”
技術指導陪著笑臉,連忙說道:“伏先生,待會兒勞煩您移駕實驗室,萬一您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,我們也好及時給您注射抑製劑。您知道的,這是上頭的要求。”
伏忘乎也不介意,出門後就發現已經有技術員門口等著他了,他忽然停頓了一下,回頭說道:“說起來,新人們的資料有麼?待會兒記得發我一份,我閒著也是閒著。偶爾幫老家夥們挑幾個好苗子,總比讓他們在這裡被人霸淩好得多。”
他笑道:“這麼多年了,聯合的獵人喜歡霸淩新人的習慣依然改不了,這叫什麼?狗改不了吃屎啊。”
技術指導繼續賠笑:“好的,您慢走。”
曆雲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麵色鐵青,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在罵他,但也又不太敢激怒對方這個定時炸彈。
“怪物。”
他也隻敢輕啐一口:“叫我過來什麼事?”
“哦,大概是個烏龍,還以為發現了靈繼症呢。”
技術指導搖頭說道:“不過伏先生已經看過數據了,新人裡沒有靈繼症患者,不然的話你可就要倒黴了。”
曆雲一愣,接著就被氣笑了,陰陽怪氣說道:“確實,如果這批新人裡真的出了一個靈繼症患者,那我可得為我剛才的行為給他跪下了,祈求他日後不要報複我。”
靈繼是可以通過血脈來傳承的。
一旦新人裡出現靈繼症患者,五大家族就會立刻陷入瘋狂,老家夥們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入贅,給他最好的資源和待遇,讓他每天睡不同的女人,誕下最多的後代。
到時候五大家族就又會擁有靈繼能力。
相當於涅槃重生。
“不過你也要悠著點,這群新人裡不乏有背景的。比如那個姓楚的,是伍總監侄女的未婚夫。那個姓相的還是個高中生,還是安全局的簡隊長推薦過來的。安全局的老局長跟簡隊長曾經是故交,還是有那麼一些人情在的。”
技術指導勸道。
曆雲可不認賬,冷笑道:“拉倒吧,不管誰往我這裡塞人,都是一視同仁。如果我就這麼把這些新人放出去了,等他們死在異側裡,這責任就要算在我頭上。我沒什麼大誌向,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,我是爬不上去的。”
他轉身就走:“我不期待手底下的人能做出什麼成績,但也不希望他們給我添麻煩。這是五大家最初製定的規則,既然新人在我的手底下,那就由我說了算。”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副教官們忽然接到了電話。
“頭兒,出事了。”
那人驚訝說道:“那群新人快過關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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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間裡的新人們經過短暫的不忿以後,他們已經準備好接受現實,先從臟活累活開始,準備處理屍體了。
“我們的運氣太差了,攤上了一個變態教官。我未婚妻跟我說,新人的培訓或許會很艱苦,但教官也會把我們當成自己人。就像是師傅帶學徒,我們跟著他乾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但曆雲這個人,是教官裡麵人品最差的。”
新人裡一位叫楚尋的青年來到停屍床麵前,默默拉開了裹屍袋:“獵人們論資排輩的情況很嚴重,曆雲更是其中最喜歡擺身份和輩分。我們在他手底下,就算通過了培訓,也不會真心實意帶我們。哪怕以後真的進了異側,也是我們乾一些臟活累活,但好處卻都是他們拿。”
很顯然這是一個頗有城府的人,剛才教官們在場的時候他沒有一句怨言,現在趁著人走了便開始了吐槽。
那位被暴揍了一頓的金剛狼已經恢複了過來,搖搖晃晃的起身,咬牙切齒說道:“那家夥下手可真狠。”
“兄弟真猛啊,敢問貴姓?”
有人向前問道。
“江權。”
江權轉身說道:“剛才……多謝了。”
相原聳了聳肩,表示無所謂,轉而望向剛才說話的人:“請問,新人具體分配到哪個教官,是隨機的麼?”
楚尋頷首說道:“是的,哪怕是關係戶進來,也是隨機的。因為負責獵人的部門是異常管理局,其他部門的手伸不到這裡來。我們隻能自認倒黴,慢慢想辦法了。”
說完他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鏈。
一股惡臭撲麵而來,眾人被驚得倒退了好幾步。
尤其相原的感官最為敏銳,差點兒當場嘔吐。
“臥槽!”
“這特麼是什麼陳年老屍?”
“這得腐爛幾百年了吧?這裡的屍體少說得有一百多具,這得處理到什麼時候?我他媽真的受不了,我要回家!”
有人已經崩潰了。
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。
正當楚尋被惡心得後退的時候,裹屍袋裡的突然伸出了一隻腐爛的手,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腕!
楚尋吃了一驚,濃腥的惡臭撲麵而來。
裹屍袋裡的行屍竟然挺屍而起,抓著他的手腕把他用力朝下一拽,接著咧開惡臭的嘴咬向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