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十門火箭炮對撕裂虛空的白骨巨蟒展開了轟炸,劇烈的爆炸在空中重疊擴散,化作巨大的蘑菇雲,遮天蔽日。
天台上的鋼架被炸得顫動不已,有人在懸架的上方好奇地投過視線,笑道:“時隔多年,深藍聯合竟然又想培養出一個新的冠位麼?不過還是有點稚嫩啊,距離封名暴君,還差得遠呢。”
這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,一身昂貴的西裝貼合著健碩的身體,身板如同鬆樹一般挺拔,掌心漂浮著一張古老的地圖。
對街的樓頂上,薑柚清的額發被狂風撩起,清寒的眼瞳微微一縮,尤為警惕。
對方很明顯是時家的掌權者,絕非是她能力敵的人物,因此她沒有任何猶豫,閃身進了背後的安全通道,消失無蹤。
隻是臨走前,她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爆炸的中心,隻見一個黑影在硝煙和焰火裡閃轉騰挪,艱難維持著平衡。
“差不多的能力,也會飛麼?”
她總有種莫名的直覺,但現在還不能確定,快步消失在了黑暗裡。
“很機敏啊,逃得倒快。”
老人感慨道:“我也很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啊,可惜時家卻後繼無人。”
濃鬱的黑霧在他的背後凝聚。
穆碑從黑霧裡走出來,骷髏頭搖搖晃晃,眼瞳裡浮現出一團鬼火。
“喂,老頭。”
她發出嘶啞的聲音:“你手裡的那個東西很有意思啊,能把它送給我嗎?”
老人轉過身,笑眯眯說道:“我當是誰呢,原來是九歌的惡靈閣下。您都是得到了冠位的人了,怎麼還能搶劫呢?”
穆碑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,嘶啞說道:“我不能搶普通人,難道還不能搶長生種嗎?更何況,我們又不是一個組織的,你還是一個遠古信徒!”
老人笑道:“遠古信徒就有罪嗎?既然這麼說,五大家族也未必乾淨啊。”
那份古老的地圖在他掌心漂浮。
這張地圖有正反兩麵。
地圖正麵所描繪竟然是科技館附近的路況和地貌,仿佛手繪的立體圖像。
地圖的反麵則是一座位於深山裡的實驗基地,同樣也是手繪的立體圖像。
無數裂縫在地圖上浮現,就像是一枚枚恐怖的眼睛,仿佛連接了正反兩麵。
這就是特級活靈·天外帷幕。
擁有著連接時空的能力。
這種級彆的活靈已經有了自己的智慧,並不是隨便什麼人拿到手裡就能用的,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馴服它,讓它認主以後還要進行飼養。
大概比養寵物還要麻煩。
但一旦養成以後,收益極大。
“乾不乾淨我管不著。”
穆碑冷笑道:“反正深藍聯合是沒有我想要的東西,而你的手裡有。”
正當她打算的動手的時候,天台的大門卻忽然被人推開,淩厲的風灌進來。
十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翻滾進來。
渾身都是切割的傷口。
慘不忍睹。
其中就有阮經南。
阮董事長麵無表情地拄著拐杖走進來,淡淡說道:“惡靈閣下,這是我們轄區的事情,就不用勞煩您出手了。”
穆碑一怔,扭頭望向地上的那幾具屍體,咂舌道:“嘖,都說您已經老了,但如今看來鬼刀的尊名還真是名不虛傳。”
“您廖讚了。”
阮董事長抬起頭,望向懸架上的老人,眯起了眼睛:“我好像記得你。”
“我叫時漣。”
老人微微俯身行禮,自我介紹道:“1929年的時候,我還隻有五歲。那個時候,您都已經快要得到冠位了,難為您還記得我這個小孩子。如今您已經垂垂老矣,而我也變成了頭發花白的老頭。
但這一個世紀過去,我還記得當年的仇恨,你們幾乎屠戮了我們的全家,因此今天我站在了這裡。相比於當年,如今的我也已經得到了屬於我的尊名。
您可以稱我為,大梟。”
阮董事長嗯了一聲,像是隨意敷衍了一下,接著踏步向前,狂風微亂。
前一秒,她還在門口。
下一秒穆碑就驚得倒退了一步。
因為阮董事長已經出現天台上。
那柄拐杖就像是無往不利的刀,貫穿了老人的胸口,濺起一道鮮血。
這一刀快如鬼魅。
仿佛雷電都無法追上。
“這是我的城市,你們卻試圖喚醒天理,在這裡大肆實驗,製造恐怖襲擊。利用我的後人來襲擊我……”
阮董事長睜開了渾濁的眼瞳,本來慈祥的麵容卻如同鬼神一般可怖,聲音也如同地獄裡刮來的風:“你就這麼想死嗎?”
老人吐出一口鮮血,默默低頭。
狂暴的殺意灌滿了天台。
穆碑看著這一幕,也暗自吃驚。
長生種進階的道路也叫登天之路。
應激階除外。
因為這是融合初始古遺物的過程。
創造階,靈質在體內累積。
輪轉階,靈質在體內流轉。
升變階,靈質從量變轉為質變。
命理階,靈質的質變形成了烙印。
這四個階段融合不同的古遺物,靈魂也不斷的進化變異。若在完質術的輔佐下,靈質的波動突破閾值,就可以撬動某個未知界限,跟世界的規則融合在一起。
這一刻,長生種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,會得到了某種至高的感悟。
也就是所謂的冠位。
每一個冠位長生種都有自己的尊名。
冠位也有強有弱。
比如未來的薑柚清即將成就的暴君,就是很強的冠位,是前人留下的路。
這也是長生種極其看中傳承的原因,因為無論是完質術還是古遺物,都是有辦法封存下來留給後人的。
這也是長生的意義所在。
前人鋪路,後人蒙蔭。
當然也有伏忘乎那種極其少見的變態,完全不借助家族的傳承,自己尋摸了一門強大的完質術,然後看心情融合古遺物,最後硬生生搞出來一個超強的冠位。
靈王。
阮董事長的鬼刀也是名震世界的強大的冠位,神鬼莫測,一擊必殺。
畢竟當年的阮家,也是九歌之一。
下六家裡比較靠前的存在。
低階的長生種,比如相原和薑柚清這類,即便表現得再強也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鬨,因為他們還在搗鼓技能的細節。
而高階的長生種玩的是框架,都是用強大的整體性來碾壓,細節也是拉滿。
譬如阮董事長的這一刀。
低階的長生種連看都看不懂。
“重創我,就能讓您這麼得意嗎?”
時漣咳出了一口鮮血,但他卻一把抓住了老董事長的右手,微微一笑:“當年你們殺了時家的那麼多人,為何如今一刀重創我,還會如此得意呢?”
阮董事長眯起眼睛,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右手的異常,仿佛在乾枯風化。
“還是說,您覺得我會害怕?像我這種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,還會怕麼?”
時漣森然一笑:“我們都是複仇者,死亡本是歸宿。以廢掉的代價,換掉您握刀的這隻手,對我來說已經夠了。”
哢嚓一聲。
阮董事長抽出拐杖。
刀光閃過,時漣的右手應聲斷裂。
鮮血噴湧出來,時漣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,換一隻手握住了那張地圖。
“您真是老了,哪怕您再年輕二十歲,這一刀也能中斷我的蓄力。”
他後退半步,咳出一口鮮血。
阮董事長右手腕上浮現出了一個漆黑的掌印,像是被惡鬼抓撓過一樣。
她眯起眼睛,右手微顫。
“算算時間,也差不多了。”
時漣無力地跪倒,大量失血導致他的臉色蒼白,笑容卻愈發濃鬱:“他們沒能帶回來江海的人頭,任務怕是失敗了。”
他頓了頓:“但能廢了您一隻手,倒也算是不錯的戰果……那麼接下來,我再送給您最後一份禮物吧,董事長大人。”
他忽然拿出了一枚遙控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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邁巴赫在長街上呼嘯而過,像是一頭鋼鐵的巨獸,無視了紅綠燈的阻攔,撞開了路口緊急刹停的出租車,一路狂奔。
司機汗流浹背,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抖,後視鏡裡能看到追上來的摩托車隊。
砰砰砰。
槍聲響起。
霍子真抬手按在車身上,金色的護盾如同流體般籠罩了整輛車,形成了防禦。
江海回頭看了一眼,摩托車已經追到了,騎手對著車子的油箱開了槍。
若非霍子真在,他們早就被逼停了。
兩輛改裝的蘭博基尼如同鯊魚般衝上路麵,兩麵夾擊狠狠撞向了邁巴赫。
轟的一聲巨響。
邁巴赫一陣顛簸。
司機麵色蒼白,全神貫注。
“先生!”
霍子真麵沉如水:“周局長和顏局長明顯已經被敵人拖住了,現在無法趕來救援……您必須用噬沙蟲逃走了!”
他從懷裡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罐。
罐子裡是一隻怪異的沙蟲。
這種沙蟲在啜飲了人血以後會變得巨大,可以暫時把人吞入腹中,鑽地逃走。
它的鑽地速度極快,五分鐘的時間就可以直接抵達郊外,再把人吐出來。
江海麵無表情地搖頭:“現在還不是時候,如果我現在逃走的話,敵人失去了目標,就會集中火力轟炸場館。
今天為了我,死的人已經夠多了。我不想那邊,再出現更多的傷亡。”
霍子真一愣,原來這才是老局長一開始沒有使用噬沙蟲逃走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