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扶寂指腹有意無意摸索著杯口,任由熱氣騰進袖口,饒有興致地盯著蘇折霧:“本官以為,這次你不會幫著本官,畢竟……”
“你有兩次機會,可以置本官於死地。”沈扶寂好似淬著寒霜的嗓音,絲絲縷縷地流進蘇折霧的心底。
蘇折霧抿唇,內心卻沒什麼波瀾。
她早就知曉沈扶寂打算將計就計一事。
其實那日,她悄悄放入沈扶寂書中的,並非什麼通敵叛國的罪證,確是沈扶寂平日裡練筆隻作。
那時,她已打定主意,要將此事告訴沈扶寂。
她賭沈扶寂知曉她被黑衣人威脅之事。
事實證明,她賭對了。
那日沈扶寂借著折騰她做湯的名頭,將解藥賜給了她,因此她早早吃下解藥,自然不會受到黑衣人的威脅。
原本這事早該結束,可她沒有料到,中途會有人給她送來字條,讓她殺了沈扶寂。
於是,沈扶寂不得不再來一出將計就計,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中毒,好讓敵人放鬆警惕。
如此一來,那些陰溝裡的臭蟲也該探出頭來,朝著國師府伸出爪子。
今日一事,正在沈扶寂的計劃之中。
想必,此時沈扶寂早已查出究竟是誰在害他,而她這個貼身奴婢,不過是起了裡應外合的作用。
蘇折霧低眉,語氣聽不出鹹淡:“奴婢是國師府的人,自然不會做出背叛國師府之事。”
“哦?是嗎?”
沈扶寂眼底的笑意似乎消散許多:“若你當真忠心,又怎麼會給本官下藥?”
蘇折霧心頭一緊,她確實給沈扶寂下了藥。
隻不過並非丫鬟交給她的神魂散,而是可以讓人短暫失去力氣,幾日內腹痛不止的瀉藥。
她往醒酒湯裡放了大量的瀉藥,以至於沈扶寂吐得昏天黑地,時不時就要往官房跑,身上一絲氣力都沒有。
想必方才,他能好端端地站在宋武麵前,也是強撐著精神。
蘇折霧重新打量起麵前的沈扶寂。
雖然他看似淡定,實際上藏在袖口下的掌心已經緊緊攥住,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,卻還不得不繼續堅持。
蘇折霧心中痛快不已。
她是要配合沈扶寂,可這當中也夾雜著她的私怨。
沈扶寂害她喝了那碗湯,嘔吐不止,腸子都要被吐出來了,她自然也要沈扶寂嘗一嘗她的手段。
蘇折霧清咳一聲,裝出一副無辜:“奴婢不知曉什麼下藥的事,大人若覺得是奴婢做的,便處置奴婢吧。”
瞧她似乎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,沈扶寂眯起眼,薄唇微微翹起,忍不住哼笑:“你倒是大膽。”
“就連當今聖上也不敢如此與本官講話,可你卻一副蹬鼻子上臉的樣子,倒是讓本官另眼相看。”
蹬鼻子上臉的人分明是他沈扶寂。
自從看穿她的身份後,沈扶寂不知折騰了她多少回。
她不過是下了一次瀉藥而已,沈扶寂便要如此記仇。
當真是小肚雞腸。
蘇折霧並未言語,隻端端地跪在那,顯然是不服氣。
沈扶寂將一杯茶喝完,放下後,從袖口掏出一樣東西,淡定丟到蘇折霧的腳邊,隨即起身。
蘇折霧才剛將東西撿起,還未來得及細看是什麼。
屋門打開,突然吹進來一股涼風,混合著沈扶寂沉冷的聲音,叫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。
“在這裡跪夠半個時辰,此事便算了了。”
蘇折霧回頭望去,你瞧見沈扶寂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