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折霧心如死灰,她咬緊牙關,強撐著殘軀,慢慢朝洛燁磕下頭去。
青絲散亂,掩蓋了她蒼白的麵頰。她聲音嘶啞得像夜梟啼血,每個字都帶著絕望:“陛下……奴婢自知有罪……甘願受罰……”
她的手指緊抓著地麵的冰涼石板,指甲都快要斷裂。
抬起頭時,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已經布滿血絲,卻依然倔強地看向洛燁,“隻求陛下莫要因奴婢一介賤婢,與娘娘生嫌隙……”
洛燁聽到這話,身體明顯一震。
他的手下意識地握成拳頭,青筋暴起,但很快又鬆開了。
他凝視著蘇折霧,喉結上下滾動,嘴唇顫動著想要說什麼,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。
最終隻是緊緊閉上眼睛,轉過了頭。
柳心窈將這一切看在眼裡,嘴角微微上揚。她早知洛燁不敢為一介宮婢,與她撕破臉麵。
她緩緩起身,裙擺在地上拖出優雅的弧度,走到兩人中間。
聲音也比剛才柔和了幾分,帶著勝利者的從容,“陛下,您瞧,她自己也知罪了。臣妾豈是那心如蛇蠍之人。”
她故意在“心如蛇蠍”四字上加重語調,眼中閃過嘲諷的光芒。
“既然陛下親自求情,臣妾便看在陛下顏麵上,饒她一回。”
柳心窈停下腳步,目光在洛燁臉上流連片刻,然後話鋒一轉,聲音變得尖銳起來,“隻是,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衝犯宮規,損毀貢品,樁樁件件皆是大罪。若不重懲,如何服眾?”
她直視洛燁的眼睛,每個字都咬得極重:“臣妾決意,杖責二十,以儆效尤。陛下以為如何?”
杖責二十!
洛燁臉色瞬間變得煞白,瞳孔猛然收縮。
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折霧那弱不禁風的身子,急聲脫口而出:“不可!”
“哦?”柳心窈故作驚訝地挑起眉毛,嘴角含著冷笑,“陛下是覺得,臣妾罰重了?”
洛燁張了張嘴,聲音越來越小:“她……她身子羸弱,如何受得住……”
“陛下這是心疼她嗎?”柳心窈的聲音驟然尖銳起來,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,每個字都像刀子般割在洛燁心上。
“為了一介宮婢,陛下連後宮規製都不要了嗎?”
洛燁的臉色青白交替,被堵得啞口無言。他看看地上的蘇折霧,又看看咄咄逼人的柳心窈,最終疲憊地閉上眼睛,擺擺手。
“……皇後看著辦吧。”
說完這話,他如喪魂落魄般轉身,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,背影顯得格外狼狽。
他甚至不敢再多看蘇折霧一眼。
望著洛燁逃也似的背影,柳心窈忍不住輕笑出聲,那笑聲在空曠的殿內回蕩,格外刺耳。
“還愣著作甚?”柳心窈拍拍手,語氣輕鬆得像在吩咐晚膳,“拖出去,給本宮狠狠地打!”
冰寒的石階,粗重的刑凳,還有兩個手執長杖、麵無表情的內監。
蘇折霧被人死死按在刑凳上,麵頰貼著冰涼的木頭,鼻間滿是經年血腥氣。
她知道,有無數人都曾如她這般,被按在這刑凳上,然後被活活斃命。
柳心窈並未離去,她端坐在不遠處的雕花椅上,悠閒地端起一盞熱茶,像看戲般觀望著。
“給本宮仔細了。”她慢條斯理地吹著茶沫,聲音裡帶著殘忍的愉悅。
“莫要一下子打死了,那多乏味。要讓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,每一杖,打在身上是何等滋味。”
“是,娘娘。”行刑的內監躬身應道。
蘇折霧緊閉雙眼,死死咬住唇瓣。她不求饒,也不哭嚎。
因為她知道,那隻會讓柳心窈更加得意。
“開始吧。”柳心窈輕揮玉手。
“呼——”
長長的刑杖,帶著淩厲的破空聲,呼嘯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