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劈啪作響,映照著村民們驚魂未定卻又帶著一絲希冀的臉龐。老道士成了臨時的主心骨,他用帶著口音的土話,夾雜著一些玄乎其玄的風水術語,繼續安撫著眾人,將昨夜的可怖經曆歸結為“地龍翻身,煞氣驚擾”,並承諾會做法事徹底平息。
這種說法,在科學難以解釋的創傷麵前,反而成了一種有效的慰藉。
我沉默地穿梭在人群中,幫忙分發食物,攙扶行動不便的老人。村民們看我的眼神依舊複雜,但少了以往的鄙夷和戲謔,多了幾分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。昨夜我雖然表現不算突出,但最後關頭衝出去,以及和老道士似乎“相識”的樣子,還是落在了不少人眼裡。
“二狗……昨晚……多謝你了。”趙小梅端著一碗熱水走過來,聲音很低,眼神躲閃,臉上還帶著未褪儘的驚恐和羞愧。她指的是我衝出重圍去學校的事,或許還有更早之前她報警的舉動。
我搖搖頭,接過碗:“沒事。”
許多隔閡和恩怨,在共同的災難麵前,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了。
後半夜,鎮上和縣裡接到消息的乾部和警察終於趕到了。看到村子的慘狀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。帶隊的還是那個女警官陳靜,她臉色凝重,指揮手下迅速介入,接管了救治和秩序維護工作,並將重傷的盜墓賊(那個嚇瘋的)緊急送往縣醫院。
老道士主動上前,用他那套“地煞泄氣”的理論與官方人員溝通。出乎我的意料,陳靜在仔細查看了幾個村民的症狀和環境破壞情況後,竟然沒有立刻反駁,隻是眉頭緊鎖,讓隨行的醫生優先檢查村民是否有中毒或群體性癔症的可能。
勘察現場時,警察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後山礦洞那驚人的異狀——巨大的、仿佛被強行撕裂又勉強合攏的洞口,周圍散落的焦黑碎石和殘留的詭異氣息,都讓經驗豐富的警察們也感到頭皮發麻。
“這裡的非法采礦問題非常嚴重,地質結構極其不穩定,昨晚應該是發生了劇烈的塌方,可能伴有某種……未知的有毒氣體泄漏。”陳靜最終給出了一個初步的、偏向“科學”但留有餘地的結論,並立即下令封鎖後山,禁止任何人靠近。
她知道真相絕不止於此,但作為警察,她需要一個能寫入報告、能穩定民心的解釋。
她走到我和老道士麵前,目光銳利如常:“李二狗,道長,感謝你們昨晚的救助。關於後山的情況,以及李大力、***他們的案子,我們還會深入調查,希望你們後續能積極配合。”
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,似乎想從我眼中看出些什麼,但最終隻是公事化地點點頭,轉身去忙了。
我鬆了口氣,知道這一關暫時過去了。官方層麵的定性能最大程度減少恐慌,也給了我暗中行動的空間。
天快亮時,村子終於暫時恢複了基本的秩序。極度疲憊的村民們被勸回家休息,儘管很多人的家已經破損不堪。鎮上調撥的應急物資也在路上。
我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到自家破屋。屋裡冷清依舊,但炕洞裡藏著的秘密,讓這間老宅變得完全不同。
我鎖好門,迫不及待地再次取出爺爺的筆記和那幾本古老的賬本。這一次,有了“守印人”的認知和《雷霆樞機》的基礎,我再看那些玄乎的符號和記錄,感受截然不同。
那些扭曲的符文,似乎能與腦海中殘缺的經文對應起來,蘊含著某種溝通天地能量的規律。那些礦洞走向圖,標注“凶”、“封”的位置,赫然與昨夜煞氣噴湧最猛烈的點吻合!而“槐下三丈”的記載,指向的正是那棵老槐樹下的密道入口!
爺爺不僅在記錄,更是在研究如何加固和維護那個鎮封!
在最後一本賬本的夾頁裡,我有了更驚人的發現!那裡用極細的毛筆,描繪著三樣物品的精細圖樣,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!
第一樣,正是我手中的“都功印”,注解寫著:“雷樞之鑰,引炁鎮煞,需以血脈雷炁催動”。
第二樣,是一個類似羅盤,但中心鑲嵌著一塊黑色晶石的器物,注解:“定坤儀,測地脈,尋煞眼,定方位”。
第三樣,則是一麵雕刻著複雜星圖和雲紋的青銅鏡,注解:“照幽鏡,顯形破妄,窺邪本源,護持心神”。
圖樣下方還有一行更小的字:“三物齊聚,依‘心印妙經’布‘三才封魔陣’,可固封甲子。”
我的心臟狂跳起來!
找到了!徹底修複鎮封的方法!
需要這三樣法器,並以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說心印妙經》記載的方法,布下“三才封魔陣”!
“都功印”在我手裡。“定坤儀”和“照幽鏡”在哪裡?爺爺的筆記裡沒有記載。
我強壓下激動,繼續翻看。在另一頁的邊緣,我看到了一行匆匆寫就、幾乎被磨滅的字跡:“……儀藏於祖祠龕下……鏡……鏡在……井下……”
祖祠龕下?井下?
槐樹屯確實有個破舊的李家祖祠,早已荒廢多年。井的話,村裡有好幾口老井,指的是哪一口?
就在我苦苦思索之時,窗外傳來輕微的叩擊聲。
我心中一驚,連忙收起東西,警惕地走到窗邊。
是那個灰衣老者!
他依舊那副枯槁的模樣,站在窗外陰影裡,對我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,然後轉身就走。
稍作猶豫,我咬了咬牙,悄悄跟了出去。
老者腳步很快,專挑偏僻小路,很快來到了村東頭那口早已廢棄多年的老甜水井旁。這口井據說挖到了暗河,水質原本最甜,但十幾年前突然乾涸,就被廢棄了。
他停下腳步,指了指黑黢黢的井口,又指了指自己,然後搖了搖頭,示意我下去,他不能或者不想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