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術:“王妃,王爺的輪椅比尋常輪椅要沉重許多。”
謝窈搖頭:“早晚都是要我來的。”
蕭熠之眉頭微擰,沒等他開口,白蘞道:“王爺,您就是不讓謝二小姐推,這兩天宮裡也會來人,教導她怎麼做。”
蕭熠之:“……”
謝窈懶得和他爭論,直接上手,反正蕭熠之並沒有真的特彆反對。
經過這幾次的相處,謝二小姐已經初步摸透了靖北王的脾氣,那就是:隻要把他當做正常人,他就是個正常人。
如果認為他和傳聞中一樣暴戾冷血,那他就會露出殘忍的一麵。
白術隻能讓開,和其他親王一起,有些緊張地盯著準王妃。
隻見準王妃牢牢把住輪椅後門的扶手,一用力,輪椅動了起來。
謝窈是第一次給蕭熠之推輪椅,比她想象中要沉重許多,推起來確實要用上幾分力氣。
但並非寸步難行。
她回想著之前見過的速度,步伐控製得不快不慢,是他平時習慣的節奏。
蕭熠之背對著她,麵上仍舊是慣常的沉靜,指尖卻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。
正廳的門檻,已經鋪上了木板,可以使輪椅平穩移動。
謝窈推得很穩,也很淡然。
對她來說,這隻是件尋常小事,不過,既然要做,就要做的認真。
寒意驟然襲來,細碎的雪花被風卷著,落到他們身上。
白蘞連忙撐起傘簦,跟上去,為謝二小姐和王爺遮雪。
一時之間,正廳內其他人,都不敢說話,也不敢相送。
白術望著他們雪中慢慢模糊的背影,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,鼻子忽然有些發酸。
“不知道為什麼,屬下有點想哭。”
一名親衛說出了白術想說的話。
“俺也一樣!”
“有謝……王妃真好,王爺,好像就沒有從前那麼孤單了。”
這句話得到了其他親衛一致點頭。
這些五大三粗的親衛,忽然一個個眼眶發紅。
不多時,謝窈就把蕭熠之送到伯府門口。
她把輪椅的控製權,交還給跟上來的白術。
早已有王府馬車等待,今天這輛馬車是用四匹馬拉的,車窗雕花,連車轍都刷了金漆,整體高大,裡麵塞進十個八個人不在話下。
也因此,沒辦法用木板鋪著把輪椅推上去,那樣太陡峭了。
伯府門口有一些百姓,裝作路過,暗中張望。
這些百姓都很小心,不敢提及靖北王的雙腿,但還是耐不住好奇,靖北王的馬車這麼高,他又坐在輪椅上,應該怎麼上去。
難不成是被人抱上車嗎?
隻見王爺的輪椅兩側展開一對木質扶手,兩名高壯親衛出列,麵無表情地控住扶手,同時用力,連帶著輪椅和扶手,將王爺一起抬上車。
百姓們驚奇地睜大眼睛,發出嘀咕聲音。
親衛們的表情越發嚴肅凝重,他們都知道,百姓,在把王爺當熱鬨看,而這個行為,有損王爺威嚴的形象。
蕭熠之已經習慣了,神情淡漠,隻是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。
在正廳時張揚狂傲的靖北王,現在,卻像覆蓋皚皚冰雪的空寂山穀,從內到外散發著徹骨寒意。
謝窈卻忽然問道:“王爺能騎馬嗎?”
她記得,前世臨死時看見的蕭熠之,隱約是騎在馬上的。
即便謝窈兩世為人,也無法忽略那些異樣的目光,百姓們細碎的竊竊私語,也都鑽進她耳朵裡。
蕭熠之坐在輪椅上,被人抬上馬車,謝窈覺得很正常。
她上次中箭摔下馬,摔成狗啃泥,她的親衛把她丟到馬背橫著從戰場上帶回來,大家都嘲笑她,她也笑得很燦爛。
但那樣的嘲笑,和蕭熠之麵對的不一樣。
謝窈心裡不太舒服。
不是嫌棄,也不是同情。
就是不甘心。
她看不得從前戰無不勝,領兵打仗的靖北王,卻落得這樣的下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