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慎言心想,以他和謝窈年幼時的交情,若不是謝窈找到了醉雪樓的女子,若不是自己那日氣急敗壞,或許,他當初還是有機會的。
前幾日,在謝窈和靖北王大婚的時候,他本想悄悄看謝窈一麵。
一麵就好。
正要出門的時候,陸慎言看見謝家庶女謝枝,被一頂小轎,送進雀草巷巷尾那間舊宅子裡,聽說,成了安平侯的外室。
看見謝枝的下場,陸慎言心裡說不出的快意,畢竟,他落得這般田地,謝成榆和謝枝也有份,不過,他還有些害怕,所以最終縮回了家。
當天夜裡,陸慎言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,他雖然身受重傷,謝窈卻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。
醒來後,陸慎言內心一片悲涼,再看自己身上的傷,想到自己不能科舉,他眼中再次被恨意填滿。
謝窈為何不能像夢裡那麼溫柔呢?
既然他已經被毀了,這個女人也彆想好過。
今日是謝窈回門的日子,她飛上枝頭變鳳凰,那他就要做這隻鳳凰身上的汙點。
“快看,那是誰家的馬車,後麵的府兵真是凶神惡煞。”
“沒見到馬車上蕭家的族徽嗎,定然是新嫁過去的靖北王妃回門!”
“不愧是靖北王府,回門還帶著兵,不知道的,還以為王妃要回去抄家呢。”
路人的議論聲拉回陸慎言的思緒,他猛地抬頭,就見一輛馬車駛來,側後方的披甲親衛步伐凜然,帶著震懾人心的煞氣。
是謝窈回門的馬車!
陸慎言攥緊拳頭,呼吸急促了幾分,就要衝出去大喊。
而他身後戴著鬥笠的男子,也抬起手,正要揮動。
這時,一陣風吹過,掀起窗簾,露出謝窈端坐的容顏。
她發間佩戴赤金鳳釵,側臉在晨日的光影裡瑩瑩如玉,美得晃眼。
陸慎言心頭一跳,眼神瞬間癡迷起來。
但很快,他見到自己手中的拐杖,回想起街坊鄰居的嘲諷,眼中的癡迷又被恨意取代。
車內,謝窈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惡意,冷眸隨意向外掃去,看見了街角的陸慎言。
迎上謝窈目光的瞬間,陸慎言渾身僵住。
一雙漆黑鳳眸,帶著冷厲的殺伐之氣,銳利如箭矢,仿佛能刺穿人心。
明明隻是一個眼神,卻讓他瞬間想起被謝窈踩在腳下時的痛苦。
頓時,陸慎言呼吸困難起來,剛積攢的勇氣,頃刻間消散得乾乾淨淨。
謝窈不屑地收回目光,車簾落下,她心裡沒有半分波瀾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這就認命了?如此無能懦夫,可不好玩。
街角的陸慎言還在瑟瑟發抖,又羞又恨。
——他居然被謝窈一個眼神嚇住了!不,不是這樣的,如今謝窈是靖北王妃,還帶著兵,她是在仗勢欺人!
陸慎言還在自我安慰著,一個麻袋從天而降,將他死死罩住,順勢拖到無人的小巷!
“你們是誰,放開我!放開我!”
陸慎言拚命掙紮,卻被幾隻手按在地上,拳腳驟然落下,疼得他慘叫連連。
“光天化日,你們竟敢打我——你們到底是誰?!唔——”
“敢對謝二小姐不敬,打死你也是輕的!”
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。
陸慎想起那些馬車周圍的王府親衛,瞪大眼睛,撕心裂肺地慘叫:“是靖北王,你們是靖北王派來的!”
那聲音不再說話,隻是專心揍人。
很快,陸慎言就鼻青臉腫,被踢到舊傷,徹底昏死過去。
幾個壯漢拍了拍手,拎著麻袋扔到巷尾,轉身走到遠處吃著肉包子,平靜觀看的鬥笠男子麵前。
“沒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,公子,結賬吧。”
裴雋三兩口將一個包子吃完,這樣尋常的動作,隻因他那張過於俊逸的麵容而顯得文雅。
他用帕子仔細擦淨手,從懷裡摸出錢袋子,將說好的銀錢交給為首的壯漢,目不轉睛盯在銀兩上。
壯漢數了數:“有零有整啊,您就不能多給點,真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