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葦立即搖頭:“王妃,奴婢與他毫無瓜葛!”
她眼中閃過幾分厭惡:“此人陰險好色,他知曉奴婢從前在醉雪樓的身份,所以曾在言語上調侃奴婢,此前,奴婢還發現晚香院有個小丫鬟與他有染。”
“他經常對伯府的丫鬟動手動腳,但因為他是護院首領,深受文昌伯看重,所以無人敢惹。”
謝窈想起,蔣四一把將孫姨娘身後丫鬟揪出來頂罪的情景,喃喃道:“恐怕芳兒房間裡那封信,也是他放的。”
謝明安身邊的人,朱嬤嬤和王管事已經死了,孫姨娘和他反目成仇,會在生孩子之前,使勁兒折騰他,二房一家是牆頭草,與他並不在一條船上。
若外祖父那邊出問題,十有八九,和蔣四有關。
她故意傷他,就等他狗急跳牆,露出馬腳。
半個多時辰之後,澄園到了。
謝窈扶著母親下了馬車,雪剛停沒多久,屋簷與門口兩側的石獅子覆著碎雪,晚霞傾灑在繡闥雕甍之上,透出一抹暖色。
朱紅大門敞開,入門道路已經被掃淨,隻留兩側玉蘭樹,枝椏上積著雪,似綴了滿樹梨花。
長思和許管事先行一步,此刻迎在門口,旁邊是十幾個身穿短打的精壯漢子。
他們身後,舅舅許知行走出來。
他錦衣玉帶,身披狐裘大氅,在身後潔白雪色映襯下,似在畫中走出的世家雅士,不見歲月痕跡。
長思怔怔地望著許知行,眼裡好像隻有他。
和之前在伯府一樣,舅舅看見母親,眼眶瞬間又紅了。
“兄長多大了,怎麼見我一次,就哭一次?”
許素素上前,拍去了許知行肩頭的雪,笑著說。
她這個兄長,什麼都好,就是一個大男人,卻愛哭。
她還記得小時候,自己和父親剛把兄長撿回家,給他吃了一頓飽飯,他就邊吃邊掉眼淚。
許知行眼中含著淚光,似是歡喜,似是激動,喉嚨動了動:“我們許家那個張揚明媚的許大小姐,回來了。”
他克製著情緒,怕自己一開口又要落淚,連忙看向謝窈。
“小阿窈,長思已經跟我說了護院的事,這是你外祖父在京中彆院裡,於管家的兒子阿武,是我看著長大的,之前是我宅子裡的護院,往後讓他帶人守著澄園,你放心。”
為首的阿武是個十八九歲的健壯少年,雖然年輕,但比其他護院要高上一頭,看起來就是個練家子。
謝窈向阿武點了點頭,心裡記下了“於管家”的名字。
她猜測,外祖父身邊有謝明安的人。
這個人的地位,不會太低,得是能接觸到外祖父的。
管家算一個,而管家的兒子阿武就在這兒,倒是能順勢查探。
“多謝舅舅費心,過兩日,我就去彆院看望外祖父。”
許知行應下,許素素卻心裡一酸。
她為了嫁給謝明安,讓父親傷透了心,不知父親能不能原諒自己,也不知該如何麵對父親。
許知行看出她的心緒:“素素,父親此次回京,已將江州老家的事處理妥當,以後就在彆院住下了,不管什麼時候,你想回去,我都陪你一起。”
謝窈則回頭,見蕭熠之還在他的馬車內。
白術適時回答:“王爺說了,他尚在醉中,不便打擾王妃與家人們敘話。”
王爺若是出麵,王妃母親和舅舅都難自在。
澄園的事很快安置妥當,謝窈心想王爺一個人在馬車裡,肯定很是憋悶。
他本就是顧全自己的體麵,才跟著來了澄園,卻要留在車上。
白蘞這邊來報,晚香院的海棠樹已經栽種在澄園的後園,連從謝家拆卸下來的門板牌匾,都收納進庫房。
謝窈立即跟母親和舅舅道彆,這次,忍冬棠心和長思坐在後麵的馬車,蒲葦留在澄園。
她上了王爺的馬車,一進去,就嗅到濃鬱的酒氣。
謝窈一怔,發現車內矮幾上,放著個鎏金的小炭爐,上麵溫著一壺酒,聞味道,是桃花醉。
原來王爺真的很喜歡喝桃花醉,不但跟母親喝完一小壺,還自己一個人在車上喝。
她忽然又想起,白蘞說過,王爺在軍中休沐之時,喜歡喝王爺母妃釀的桃花醉。
謝窈忍不住偷偷看蕭熠之。
天色稍晚,外麵夕陽落下,天地暗淡,車內燈火柔和。
王爺靠在輪椅上,闔目養神,蒼白俊美的臉龐泛起一抹紅暈,鋒利的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陰影。
喝醉的王爺,比平時還好看。
謝窈瞥了一眼,就趕緊移開視線,將注意力放在窗外。
王爺感覺到那道注視沒了,睜開眼,忍不住問:“王妃怎麼不——王妃在看什麼?”
語調,多了一絲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