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也算喜事?”
“算是九重天的喜事。”
子非輕嗤了一聲,“嗬,算是那些沒用的神仙的喜事吧?”
神仙雖壽數長的要命,但萬物皆來自於自然,要遵循天地規則,修為停滯,神也會逐步老去,最終羽化,散作萬千靈氣福澤人間。
但是,活得再久的神也不想去死,活得越久越自私,誰會想去死呢?
毅德就是在九重天眾神的推崇下獲得的天君印,把眾神應該承擔的職責全部壓在一人身上,免去了一些神仙的靈力消耗,那可不得被天道認為是造福神界麼?
畢竟這是他慣常用的把戲,他可是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舍棄的眾神之主啊!
而此時,暮當山的少年還在固執地躺在結界邊緣的雪地上,好像這樣就能忘記自己被親父封印在雪山的苦痛。
他顫抖地呼出一口氣來,霧茫茫的,他是這裡唯一有溫度的事物……
忽地,一抹淡香拂過鼻端,這是他被封在暮當山兩千年來第一次嗅到除白雪以外的其他氣息。
他突然站起,向著香氣來源衝去。
衝到近前才發現,那是一抹綠色,一朵花,青翠青翠的,不鮮活,像玉石雕琢而成,與這白雪世界格格不入,像他的眼睛一樣。
想要靠近,卻又擔心這得來不易的其他事物突然消散……
果真,在他將將要碰到那朵花的時候,隻是一道微風就將它化為煙塵,他瞬間失望透頂,在他就要崩潰之時,那抹青翠又重新凝結,一點一點幻化成了一個女人。
她著綠衣,烏發披散,她有著極漂亮的眼睛,黑而透亮,乾淨的徹底。
兩人麵對麵,好像都被嚇了一跳。
“你是誰?”少年開口問道。
她看著他,目不轉睛,輕輕張了口。
“端和……“
少年被這個稱呼驚愣在原地,她是對著他喊的,他毫不懷疑,哪怕他並不叫端和,但這個名字自他兩千歲時就一直在他耳邊環繞。
他,長得很像端和……
這是一個在九重天人人尊崇的名字。
端和是父神,曾是六界靈氣最盛的神仙。
他被稱作父神,是因為他親手開辟出了一界——“靈界”,而他賦予無生命之物以靈氣,將他們稱之為“靈”。
這個名字好像觸動了很多事情,隻見那綠衣女子不堪重負般地捂住腦袋,口中喃喃。
“端和”“洛小仙”“鏡潼”……
這些名字都不是生人,少年向著她靠近了些,卻瞧見了她額間銀紋。
那是記憶術,有些人魂魄不全,難憶前事,常常用此法鞏固記憶,那她?
“毅德!”!
像是恨極了一般吼出。
她腦海中的記憶被封禁了很久很久,一股腦地湧入腦海令人痛苦不已。
“你叫誰?”
少年人的聲音帶著清澈的溫和,那些記憶好像被溫柔的力量撫順,緩緩在腦海中沉澱。
綠衣女子突然起身,手中瞬間凝出一把冰刃,直接抵在了他的脖頸上。
“你又是誰?和毅德什麼關係?”她厲聲質問。
她很凶,眼中卻無殺意。
“我是祀寧。”他有些怕,隻好老實答。
毅德與妖族女王生下的次子?
架在頸間的冰刃瞬間消散,隻聽綠衣女子開口。
“塗離,我的名字。”
塗離?鎮魂玉中的“靈”,是她將他封印在此……
“你是毅德的孩子?為什麼身上有端和的靈氣?”塗離問,卻也沒等他回答。
她魂魄與本體分開太久,導致記憶隻能停留一天,現在回歸本體,終於找回了所有記憶,所以她有些疑惑,神界動用她的力量竟然隻是將一個小孩兒封在此處嗎?
“你是啞巴嗎?”塗離四下遊走一番,身後緊緊跟著老老實實的祀寧。
“不是。”他答。
塗離倏地轉向他。“你在這裡住了也有兩千年了吧?怎麼什麼都沒有?”
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。“是光睡大頭覺了嗎?”
“回前輩,並未。”饒是對著把自己封印在此處的陣引,他也依舊彬彬有禮。
卻隻聽得一聲輕嗤,隻聽塗離蹙著眉又瞟了他一眼。“嗬!毅德能教出你來?真是不容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