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菁無奈地飛了眼挑事的謝大公子,伸手拿起牆上一盞燈,向地上照去。
淩亂的箱子暫且堆到牆邊,古舊的有不少浮灰的兵器架子本來遮擋了暗閣側門,此時斜在牆上,像道瘡疤。
借著燈光,楊菁指了指地上的腳印和架子上痕跡。
“彆看剛才外頭火光衝天的,可地下室幾乎可說伸手不見五指,小女自認五感敏銳,十二分小心仔細,仍撞了上去。”
“這位阿福兄弟,明明比我與謝使跑得快上不知多少,卻輕鬆跨過去,順順當當,什麼都沒驚動。”
她彈了下架身,登時回響聲陣陣,這架子材質特殊,地下室布局也很特彆,稍微碰觸滿屋都是響聲。
“怎麼?阿福兄弟你是能夜視,還是能預知,或者——”楊菁沉下臉,“你之前就知道這裡有架子擋路,才下意識避開?”
王阿福臉色驟變,渾身僵得厲害,哪怕隻有一瞬,黃輝又如何看不出,便是王明書也極了解他的侄子,不由閉了閉眼,喉嚨發滯,鮮血上湧,又讓他硬生生吞了回去。
【窮鬼,朽木一根,燒火都用不上,隻得區區‘春宮圖1級’,白浪費了魔尊陛下的口舌!】
楊菁按了按眉心,把忽然冒出來的拿根筆畫個不著寸縷絕色佳人的欲望掃開。
謝風鳴攏了攏袖子,瞧了眼天色,道:“忙了大半日,讓兄弟們散了吧。”
他沒正經看王阿福,隻道:“江湖上神偷大盜為數不少,像俠盜魏五,妙手張浩都手段了得,名聲在外。諦聽隻上個月,就在天南海北,破獲五十多起掛了魏五和張浩名字的竊案。”
聽他這般說,黃輝和一眾刀筆吏都低頭忍笑。
謝風鳴也笑:“若真都是他們做的,那他們怕是個個會飛天遁地才行。”
王阿福、王明書茫然地看過來,謝風鳴收斂了一點笑意。
“但已經很多年,沒有人真敢頂著燕十三的名字作案了。”
王阿福愣了愣,麵上五顏六色。
還能因為什麼?像魏五既為俠盜,總歸有幾分心胸,被人頂了名頭也不會計較,還有那張浩,聽說也是豁達之人,唯有這燕十三,不好招惹,還是個小心眼子。
無知百姓們指鹿為馬無所謂,正經江湖人卻不敢。
謝風鳴沒再多言,看了看天色,柔聲道:“弟兄們忙了大半日都累了,回去歇了吧。”
刀筆吏們登時如煙霧一般四下散去。
楊菁低調地混進了人群。
黃輝鬆了口氣,虛虛地抹了把額頭的汗,恭恭敬敬地‘伺候’他們家那位掌燈使回府,抬頭一看,見謝大公子正盯著自家小新人的背影出神。
那女娃娃規規矩矩地穿了衙門新發的青綠色圓領袍,上麵繡的鶴,可惜繡娘大概率老眼昏花,要不便是困倦欲眠,最後針飄了些,左看右看,都像隻倦懶的水鴨子。
好在人生得夠體麵,哪怕套個破麻袋,也是仙姿玉貌,不可方物。
黃輝心裡滿意,這模樣才配得上‘青鳥’的名號。
嗯,之前他們諦聽的刀筆吏,就稱青鳥,好聽動人,可惜今上是個粗人,又有那幫子酸腐文官故意挑刺,借口衝了雲貴妃的名字,非讓改成刀筆吏。
嘖!
有本事讓西王母的信使也改個名!
腦子裡轉了些閒篇,黃輝心下歎了聲,原來神仙人物也會少年慕艾,神色倒是不動,護著謝公子上了馬車,便回衛所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