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使的眼珠子都快要貼上去,小林手都哆嗦:“這要是真跡,咱們可在桌上放了兩套五進的大宅,還得是皇宮邊上的。”
也不怪小林激動,《月下劍舞圖》是千金難求的名畫,如今光是摹本,但凡有些來頭的精品,也要幾百兩銀子。
黃使仔細看了半晌,嘖嘖稱奇:“這筆觸,真有點畫聖一筆萬象,破形傳神的風格。”
一時間,黃輝神思飛馳,“我記得那是五年前?謝公子在集英殿的琉璃瓦上,舞了足一夜的劍。”
“當時他老人家正少年,真是絕音劍在手,似雲間閃電,劍風所過之處,集英殿外的牡丹紛紛應聲而下,淩空起舞,那花色襯得他越發的錦衣玉貌,令人心蕩神搖。”
“唉,那天之後,我家娘子,我阿妹,還有鄰居家的阿芙,夢中良人就長了同一張臉。”
黃輝酸不溜丟地哼了兩聲,也便罷了。
“畫聖當時還未有那般大的名氣,隻是京城裡一個畫技還算不壞的畫師而已。他觀謝公子劍舞,拍案叫絕,揮毫潑墨,所畫便是這‘月下劍舞圖’,畫成,眾人無不驚豔,滿城勳貴爭相追捧,叫價都高到了萬兩金,畫聖卻不肯賣,隻道他此生所繪的人物,恐怕再也難勝過此畫。”
“沒半年,他老人家便有了畫聖之名,這些年過去,他也果然再不曾畫出超過這一幅的人物。”
“後來戰亂,得知畫聖南遷,此畫不知所蹤,我還惋惜了許久,沒成想今時今日,竟親眼看到了它。”
楊菁腦海中漸漸也浮現出當時的場景,不由翻了個白眼。
那些起哄的家夥們光顧著好看,也不想想牡丹是先帝為太後所栽,太後極愛,他鬨這一出,太後還得掐著鼻子替心愛的孫子周全,忍痛讚那一場花雨美得很。
謝風鳴眼光還不佳,專門摘了朵大綠色的送給楊盟主,非說是他精挑細選了一夜,所有花裡最好的,要親手給她戴。
她肯戴才有鬼!
而且大半夜地被拉去看半宿劍舞,困得兩眼皮打架,腦袋嗡嗡地疼。
叫什麼《月下劍舞圖》,還不如叫《牡丹受難記》!
欣賞了一會兒畫,黃輝就讓人把東西收攏好,等結案後才能還回去。
楊菁差點伸手掐了這畫毀滅黑曆史,幸虧還有些理智在。
一行人說了半晌閒話,衛所人漸多起來,楊菁同周成又被黃輝安排去看舊檔。
按照黃使的說法,那檔案裡藏了人生百態,每一個諦聽的新人,都是從閱讀舊檔一步步成長起來的,不讀個幾百上千冊,就做不了合格的刀筆吏。
楊菁倒是不知道多讀舊檔對她做刀筆吏有沒有幫助,反正如今看檔案看得多了。
每一個‘案件’,每一個‘凶手’在她眼裡宛如透明。
她甚至覺得自己能讀懂這些‘凶手’的所思所想,還不自覺帶出一點漫不經心的嫌棄。
這些凶手留下的痕跡太多,手法太粗糙,簡直破綻百出,讓人懶得多看。
楊菁趕緊喝了兩口茶湯壓壓驚。
兩個人認認真真看舊檔,遇見遭了書蟲毒手的書頁還挑出來修補一番,黃輝看到極為滿意,小林卻是哼哼唧唧地歎氣。
“最多再過個三月半載,保準不會再有這閒情逸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