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氣一冷,飄落的雨線裡都帶出些冰渣。
連下了大半日的雨,到了傍晚北風呼嘯,周成伸手按著帽子,一邊走一邊扭著腦袋仔細看楊菁的臉。
楊菁無奈道:“我不會什麼讀心術。”
周成:“……這還叫不會!!”
“……真是看她的表情,動作,聽她的語氣連蒙帶猜而已。”
“你也知道,我以前在宮裡當過差,還在禦前侍奉過,那惠帝多難伺候?要不學點看人眉眼高低的本事,可混不下去。”
周成頓時就相信了。
他來自江南,在江南大部分人心中,那惠帝就是這天底下最可怕的妖怪。
都有傳言說,周惠帝經常隨意殺身邊的宮女太監作樂,拿他們的心肝下酒!
雖說周惠帝是個天字頭一號的昏君,顢頇糊塗,貪戀權位,好享樂,好奉承,鬨得天下分崩離析,民不聊生,但人家衣食住行都講究,不吃人肉,怕生病。
但彆說是他當皇帝,即便是換個明君在位,太監、宮女的日子就能好過?
楊菁說這話,半點不虧心。
“原來,宮女這麼難當。”
周成忍不住浮想聯翩。
他爹老說周家人一代比一代笨,要給他找個聰明媳婦,改善子孫後代的腦袋瓜。
也許可以給老爹送封信,讓他往宮裡瞧一瞧?
當今陛下的後宮,那肯定不能肖想,但前朝的宮女不是放出來不老少?
打了個激靈,周成訕訕一笑,抹了把臉趕緊打住。
娶一個能一眼看出自己想法的媳婦,太可怕了,他前世得造多少孽才要遭受這罪?子孫後代也沒這麼大的臉麵。
楊菁見周成被忽悠得找不著北,不由一笑,從鎮北侯府薅出來的那技能,算是她從係統得到的各種奇葩收貨中比較有用的一種了,準確度頗高。
這回的卷宗寫起來很輕鬆,畢竟不過半日便助京兆破了樁人命案,說出去很是長臉。
整個衛所,連黃使在內都一連數日笑意盈盈,心裡暢快,就是京兆的人也必須承情,誰也不會為難功臣。
不過,楊菁整理卷宗,一落筆,卻仍是有些難受惡心。
花娘子十五歲嫁給金屠戶,出嫁前大約也沒想著能得一個怎樣的如意郎君,她想著這男人彆嫖,彆賭,好生度日,自己便相夫教子,做一個賢妻。
那金屠戶也確實不嫖,不賭,就是喜歡打女人,彆的時候到還好,隻要一上床,就打得人遍體鱗傷。
他這種折磨法,花娘子甚至都不能同爹娘說。
她雖然是個爽利娘子,卻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,生在這樣時代的女子,她受的那些罪,便是想一想都覺得羞恥,又怎會掛在嘴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