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目十行,看過白望郎送來的粗略資料,楊菁就把哭得撕心裂肺,連路都幾乎走不了的程景交還給年嬸子,回衛所先錄了案子,又與周成一起,提上記錄冊走一趟昭文侯府。
昭文侯府就在興慶坊,離皇宮步行也不過半刻鐘左右,周圍住得全是王孫貴胄,以前的晉王府,還有當今福王府都在這一片。
尋常諦聽的刀筆吏特彆不喜歡往這種地處跑,他們固然是天子耳目,可這一片隨便哪個看著不起眼的,都有可能是個龍子鳳孫,捅一下就是馬蜂窩。
那一個個囂張跋扈的嘴臉,分外令人討厭。
這昭文侯府從上到下,卻很周到,和藹可親,一點架子都沒有。
聽說她來問阿鄭的事,便一路領著她進屋,和阿鄭同一屋住的雪梅也找人替了差,匆忙趕回來。
雪梅梳著兩把頭,唇紅齒白,神色焦慮惶恐:“阿鄭?”
她身體一軟,楊菁一把托住,將人放在椅子上,遞了杯熱茶,雪梅哭得不行,“三天前吧,阿鄭收拾了行囊,說要出趟門。”
楊菁隨著她的話打量鄭紅兒的床和桌子。
一眼就能看出這屋子裡住的是兩個性格不同的姑娘。
雪梅的床鋪,桌子不算特彆亂,但床上丟著針線簍,桌子上橫七豎八地排了好些擦臉油,胭脂。
鄭紅兒的床單連個褶子都不見,桌上什麼都沒有。
雪梅擦了擦眼睛,輕聲道:“她把平日裡裝體己的箱子都收拾到包袱裡帶走了,我看著怪沉的,說叫小狗子過來送一送她,她都沒讓,也沒顧得上和刑媽媽告假,還是我給敷衍過去的。”
楊菁蹙眉:“她可有說過要去做甚?”
雪梅蹙眉,神色猶豫。
“都什麼時候了,你瞞什麼瞞?”
雪梅沒說話,門簾一掀,外頭進來個氣色不太好的小婦人。
婦人歎了聲,“阿鄭她那個倒黴催的前夫,來找了好幾回,她那日神色不對,肯定是去找他。”
“什麼前夫!?”
程景緩過勁,匆匆追到侯府,剛一到就聽見了這個,頓時頭暈目眩,整個人支撐不住,一屁股坐在地上,茫然抬頭看著雪梅和那婦人。
婦人嚇了一跳,趕忙上前去扶程景:“你也是個沒出息的,我都暗示你好幾回,愣跟個木頭一樣。”
“阿鄭是個什麼人?她走江湖賣藝那些年,你當她是能做賢妻良母的料?”
“她身邊的男人多得是,你想娶她,有沒有問過她想不想嫁?”
程景猛然掙開,向後退了兩步。
場麵登時一片混亂。
楊菁默默抬手按了按眉心,悄悄回頭,就見街上好幾個賣炊餅的,賣飲子的,端著碗行乞的乞兒齊齊把家夥事一丟,撒腿就躥,一陣雞飛狗跳,屋簷上鳥雀亂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