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氏話沒說完,但大家都明白她未儘之言是什麼意思。
崔忘年閉了閉眼,再睜眼時候白眼球都泛上了紅血絲。
一張臉也猙獰扭曲的嚇人。
他也想為兒子報仇,但他能嗎?
他惹不起啊!
深吸了口氣,他還是壓著要噴湧而出的恨意,側頭遞給老管家一串鑰匙,交代道:“你去我書房,取銀票給這些人送去。”
“是,老爺。”
外麵催債的人急赤白臉的,老管家怕再鬨出什麼事來,得了命令緊忙跑去書房取銀票,給外麵祖宗送去。
“老爺!他們把咱兒子打成那樣,你怎麼還給他們銀票?”
孫氏一聽崔忘年要給賭莊的人銀票,當即就白了臉色,不讚成的想攔下來。
她兒子被這群猖狂之徒打斷了腿,還被斷了一根小拇指,哪有還要讓他們倒掏銀子的道理?
要給也應該是對方給他們銀子!
並且讓那幾個傷她兒子人用命來償還才對!
“老爺......”
此時孫氏是完全忘了自己兒子崔學林賭博欠下巨額賭債這事,她隻知道,哪怕是崔忘年的私庫銀子,那也應該是她的,既然是她的,就決不能給了彆人。
她滿眼不甘,甚至心裡對崔忘年生了嫌棄,真是個無用的男人,孩子保護不了,銀子也護不住:“我們為何要懼他們?老爺,你就該派人把那些人關入大牢,判個斬首,怎麼可以這般窩囊!這銀子絕對不能給!”
“不給行嗎?還不是你這蠢婦把那逆子寵得無法無天,闖下大禍!”
崔忘年怒吼一聲,緊接著又頹然跌坐於榻:“你可知那個地下賭莊的背後人是誰?那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!那畜生被打也是他活該!賭博是好事嗎?是他能沾的嗎?就算是賭,去哪賭不好?偏要去那鬼手堂!”
崔忘年越說越無力,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很多。
鬼手堂,若他沒猜錯,背後之人應該是宮裡那位。
他現在官降三級,怎麼去找人討說法?
就是以前是祭酒的時候,想見那人一麵也難啊!
更甭論現在了!
他對小兒子是一肚子的氣,可事已至此,現在生氣已經無用了。
隻能想想,怎麼樣才能扭轉現在的局麵。
默了默,他無力道:“儘快安排雙兒進長公主府,叮囑雙兒,一定要儘力討好謝知舟和長公主。”或許一切還有轉機。
隻要長公主去陛下跟前美言兩句,他的官位還能恢複。
崔忘年口中的雙兒就是他和孫氏生的大女兒,當年孫氏還是妾室的時候,同原配耿氏同時生產,一人生下一個女兒,崔玉雙早崔玉窈出生半日,容色也不輸崔玉窈多少,相信那個好色成性的謝知舟應該也能滿意。
一旁的崔玉珍聞言,眸子亮起:“父親,您是不是說......隻要大姐能討得長公主歡心,您就有望官複原職了?那我是不是可以成為七皇子妃了?”
說完這話,崔玉珍見崔忘年臉色不大好,緊忙補充道:“就是側妃也行啊,女兒心悅七皇子,除了他,女兒誰也不想嫁。為妃為妾,女兒這輩子就認定七皇子了!”
崔玉珍字字堅決,卻不知自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。
想著美夢,崔玉珍又羞紅著臉攙上孫氏的手臂,催促道:“母親,那您快去準備,儘快把大姐嫁過去!越快越好,不然七皇子選了妃,女兒就沒機會了。”
之後幾人便商議起怎麼把崔玉雙嫁過去,怎麼樣讓崔玉雙去長公主麵前替一家子爭取富貴。
殊不知,此刻的崔玉雙,正擰著帕子站在窗外,用著怨毒的眼神盯著屋內幾個不顧她死活,要拿她換取利益的家人。
“怎麼辦?大小姐?夫人和老爺是當真要把你嫁去長公主府。”崔玉雙身邊一位小丫鬟急得紅了眼。
都快哭出來了。
“三小姐也真是,不說幫著大小姐勸一勸夫人和老爺,還為了自己的婚事,一門心思要把你往火坑裡推。”
“要不?小姐,咱們逃吧,聽說昨夜裡長公主府後門又抬出一個姑娘的屍體,小姐您要是嫁過去,豈不也是死路一條?”
“不必,我自有安排。”
崔玉雙眸底閃過一抹狠辣,甩袖而去。
崔府這邊烏煙瘴氣。
榮陽公主府也不堪多讓。
“什麼?你是說本宮和段懷瑾在馬廄一事,是裴驚蟄的手筆?”
榮陽捂著胸口,身子控製不住往後栽去,一副要暈過去的架勢。
一旁伺候的嬤嬤和丫鬟嚇得大驚失色,緊忙上前幾步,給榮陽順著氣。
“公主,公主,您一定要注意身子啊!小心您身上的傷!”
“滾!”榮陽一把揮開靠近的嬤嬤。
她現在哪裡顧得上身子,滿腦子充斥的都是剛剛得到的消息。
更何況她傷在那種難以啟齒的部位,這些撕裂的傷全是被段懷瑾那老東西折騰的,想想就覺得惡心。
“他當真會如此對我?”榮陽喃喃自語,失魂落魄。
她不信,不信裴驚蟄會那般對她!
她眼前發黑,不死心地揪住出去查證回來稟報的護衛。
目眥欲裂的嘶吼出聲:“你再說一遍?我不信,不信他會忍心害我至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