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今瑤急忙屏退廳內的丫鬟婆子出去,又關了正廳的門。
隻留杜嬤嬤在裡麵伺候。
“大舅母,彆說了。這沒什麼可氣的,我不在乎那個。”宋今瑤過去寬慰著。
她早就看出了聖旨問題。
臣子命婦謹言慎行,處處揣度聖意而行事,老皇帝在聖旨中加了這麼一句,雖無點明之意,卻也讓人不敢再生再嫁心思。
否則聖旨中那一句“夫亡守節”代表的忠貞,就成了一把雙刃劍,也成了笑話。
有幾分貞潔牌坊意味,既是褒獎,也是束縛。
但對於她來說,這算不得什麼,她本也沒有再嫁的心思。
其餘人先前還都對周氏突然的火氣雲裡霧裡,這會兒一聽。
頓時明白過味兒來。
一時間,臉色複雜。
“母親......”陸淵乾巴巴張了張嘴,卻不知該說什麼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其實,他是讚成母親再嫁的。
陸修遠那個畜生,不配母親為他守節。
周氏是個急脾氣,來得快去得也快,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。
不過,冷靜是冷靜了,眼眶卻是紅了。
她抓著宋今瑤的手,嗓音微啞:“我可憐的穗穗啊......”
宋今瑤笑得平靜寧和:“大舅母,這算不得什麼,終歸現在是宋家翻案,爵位也回來了,我又多了個誥命身份,是喜事。”
周氏胸口起伏還是很劇烈:什麼喜事?怕是老皇帝聽到了什麼風聲,才有此一舉。
杜嬤嬤是最晚明白過來的,她猛拍了下大腿,脫口而出:“那裴大人可怎麼辦?”
眾人:“......”
聖旨的事不多久傳到了裴驚蟄耳中。
他當即捏碎了手中的茶盞,鋒利的瓷片刺破皮肉,鮮血湧出。
老皇帝第一道聖旨他是早就知道了的。
他這些日子整理卷宗,把宋家受冤的證據遞交上去,等的就是宋府恢複爵位的這道聖旨。
隻是第二道聖旨,他屬實沒有預料到。
宋今瑤能得到封賞本是好事,隻是那句似是而非的“夫亡守節”,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磨牙。
“大人?”
晏青驚呼,緊忙喊外麵的宴玄去請大夫。
大夫匆匆而來,包紮處理好傷口後,實在是受不了屋內的低氣壓,弓腰告退。
晏青嘴笨不知如何勸慰自家大人,猛給宴玄使眼色。
他這人,機靈有餘,情商欠缺,安慰人這事,他遠沒有罵人來的手拿把掐。
宴玄扁了扁嘴,不甚在意地道:“大人,您又何必動怒呢,聖旨聖意對您來說,重要嗎?違背聖意的事,您又不是沒做過,何必......”
聽到這裡,裴驚蟄忽地一笑,怒氣全消。
也是,老皇帝不允她再嫁,就不嫁了?
憑老皇帝的身子骨,還能活多久?
他等得起!
隻是......
到底是誰在老皇帝耳邊嚼的舌根子?
他隱約覺得,老皇帝並不是不允宋今瑤再嫁,隻是不允嫁給他。
而他對宋氏的心思,不該有那麼多人知道才是。
他深覺自己藏的很好。
宴玄摸了摸鼻子,偷瞧了眼自家大人的臉色,覺得自己身為大人的忠仆,應該有義務提醒大人一句:宋夫人壓根就沒再嫁的心思,大人擔子一頭熱不打緊,不自知才要不得。
秦府。
崔玉窈和段寧商量了一番後,還是在申時的時候去了秦府。
也不知道這時候秦霜敏還有沒有被罰跪祠堂。
二人皆是擔憂不已。
本以為這次依舊難以進入秦府,沒想到在府門前竟是遇到了從青州先一步回來的秦家大哥。
也就是秦霜敏的親大哥秦朗。
“秦大哥!”
秦朗一路風塵仆仆,正要下馬進府。
被二人喊住。
一聽自家小妹的事,裹挾著一身的怒氣,帶著崔玉窈和段寧衝進了府內。
半路抓了個府內丫鬟問,說秦霜敏還被罰跪在祠堂。
秦朗心中一陣揪著疼,他和父母不在府內,祖母竟真的忍心這般苛待他妹妹?
也顧不得回府後先給長輩請安的禮數,便闖去了祠堂。
崔玉窈和段寧心急火燎地跟在後麵。